“小孩子懂什么！毛还没长齐呢！”
“哟，谢临，这还没结婚呢，就护上了，翠芬婶子，可不能怪人小谢，人还没结婚呢。”有起哄的。
“就是，小孩子懂什么，大惊小怪。”有不以为然的。
“就是，真是农村来的，没见识。”
谢临还要开口，陆茵茵打断了他。
妈的这群智障！跟我杠是吧，你是没见过美女骂人想见识一下吧！
她对着议论她是农村人澡堂大姐以及围观群众毫不客气的开口：“我是农村来的，但我是响应国家号召下乡的知青，瞧不起农村人，工农兵一家亲，你看不起我是农村人，我看你是歧视农民兄弟，藐视中央规定，信不信我去革委会举报你。”
此话一出，一室寂静，众人脸色巨变，尤其刚才几个谴责的大姐们，都用防备的眼光看着陆茵茵。
谢临忙上前一把拉住陆茵茵的手，陆茵茵扫视了一圈，气笑了。
“怎么，都是健忘症，这么快就忘了刚刚说我是农村人的话了，呵呵，农村人是没见识，农村人可没见过男女共浴的，农村人只见过耍流氓被枪毙的。”
说完甩开影响她发挥拉着她手的谢临，伸手指着义愤填膺围着她的众人，最后指着一位带着女孩的妇女：“呵，小孩子，九岁了还是小孩子？那你们怎么不把你女儿带到男澡堂洗澡。”
可能是她样子太凶，带小女孩的大姐气势一弱，身侧的小姑娘看着男浴室那边一眼，瑟缩着躲进妈妈的背后。
“老师，教过的，男女有别，我是女孩子不能进男澡堂。”
陆茵茵一愣，自觉自己有些迁怒，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发泄一路北上积攒的怨气。
察觉到自己的精神太紧绷，冷静下来，语气缓和不少。
“是这样的，你都知道啊。你很厉害，阿姨讲话语气不好，吓到你了，对不起。”
说完，陆茵茵理智也稍稍回来了一点，她冲着小女孩的母亲点头抱歉。
深呼吸一口气，再次开口时，声音变得清脆舒缓，半开玩笑：
“这么小的女孩子都知道男女有别，怎么某些大人某些男孩子就不知道男女有别，难道京城不爱送男孩子上学吗。”
“我不是找茬吵架的，有人不遵守规定，我也没有权利管，也不想管。”
“但是，对男生进女浴室这件事，我有意见！我说出来，没违反规定吧？一开始我也只是跟谢临私下说了几句，怎么就给我扣上农村来的这个帽子，农村来的就低人一等吗？”
人群有些人听到这话倒是赞同的点点头。
不讲理的毕竟是少数，陆茵茵也不想引起众怒，现在的人神经都敏感，本就是小事她不准备再争论。
顺手拉起谢临的手越过围观的人就要走，见谢临并没有对自己话的不赞同，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毕竟以后可能要生活在一起，要是三观不合适，还是要乘早分开的好。
谢临可不知道陆茵茵转眼间对他的评价已经变了再变，这么说吧，他从见陆茵茵的面起，脑袋就一直开始迷糊。
废话，哪个男人有个天仙一样的老婆不迷糊。
而且，他还有个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癖好，那就是看脸，极度的看脸，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颜控”。
好比他爷爷为奶奶能开棺材，父亲为母亲能逃婚，即便母亲嫁人了他也还想着私奔，还有小弟，看到陆英英第一眼就问她有没有妹妹，有就要娶回来做老婆。
这不难看出来，谢家男人都有点颜控和恋爱脑的属性。
因此，见陆茵茵受委屈，本来还想给陆茵茵出出头的，可被陆茵茵小手一牵，雄心壮志顿时飘到九霄云外去了，表情更是一脸荡漾。
陆茵茵没察觉谢临的反应，她拉着谢临刚准备转身就被刘翠芬拦下来了。
像她这个年纪的人，基本处于人生战力的巅峰时期，吵架基本没输过，斤斤计较不爱吃一丁点亏，此刻被陆茵茵反驳几句就算是下了大面子了。
要是今天她忍了，今后就会成为院里几个月的谈资了。
“怎么说话呢？那能一样吗？丫头片子能跟小子比，她懂什么。”
刘翠芬是个大嗓门，说话带股子字正腔圆的味，此刻插着腰横亘在陆茵茵的面前，倒像是一只巨大的绊脚石。
到此刻，陆茵茵才算是正眼看了刘翠芬一眼，中等个头，中等身材，非常普通的中年妇女。
可此刻，这张普通的脸满是不依不饶的愤怒与刻薄。
陆茵茵气笑了，怎么洗个澡还有重男轻女的：
“那你说，哪里不一样。丫头片子，怎么比不上小子？男人不是女人生的，男人不是女人养的！我们女的哪一点比不上男人了！”
“说的好！”一个高挑女人带头喝彩。
刘翠芬还没反驳，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里倒是有些年轻人应声喝彩。
陆续也有其他人出声反驳刘翠芬：“刘大姐，你这话我就不赞同了，说事就说事，怎么还重男轻女了。”
“就是，咱院里可不兴那一套！”
“是啊，毛主席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孩女孩都是一个样，你可是在妇联工作的，立场可不能不坚定。”
刘翠芬脸色一变，这帽子可大了，心里对陆茵茵的恨意更上一层，面上却露出几分焦急，忙不迭的分辩：“我可没这么说啊……我是说女的进男浴室跟男的不一样。”
陆茵茵勾唇一笑。
“呵呵，你的意思是女孩子不能进男浴室，男孩子却能进女浴室，是吗？”
刘翠芬怒目圆睁，语气毫不心虚：“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从古至今就没有女人进男浴的。”
陆茵茵怒极：“呵，从古至今也没有男人进女浴室的，男人进女浴室叫什么你知道吗？叫耍流氓！”
随着陆茵茵厉声喝骂，拦在她身前的刘翠芬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侧贴墙站着的一个小男孩“哇——”一声就哭了出来。
毕竟是个九岁的孩子，他不怕他妈跟人吵架，但害怕被人说是耍流氓。如今的年代，耍流氓可是不小的罪名，这年头还有公审呢，小孩子都看过耍流氓吃花生米的。
见儿子被吓哭，刘翠芬脸色更是难看不少，她一手揽着儿子，朝着陆茵茵射出两道仇恨的光，咬牙切齿的恨声发问：“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其他人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反对？”
“其他人没说，你就可以这样做吗，你问过所有人的意见吗？那你现在再问一问，你带着你9岁的儿子去女浴室洗澡，谁同意？同意的出来说话！”
此话一出，屋内虽然窃窃私语的声音不少，但都没有站出来讲话。
很显然，对一些人带男孩去女浴室这件事，大部分人还是知道并反对的，尤其年满9岁，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懂事了。
“我再申明一下，我不是针对你，我是反对所有带男孩去女浴室的父母，难道非要妈妈带着他才能洗澡吗，他已经九岁了，不是九个月。”
陆茵茵扫视一圈，跟她一样想法的都是一些年轻男女，因为进澡堂本就是男人多一点，甚至男人占大多数。
倒是有些妇女们，挺不以为然的。
刘翠芬可能是觉得众人不赞同下了她面子，也觉得陆茵茵这个理由站不住，于是毫不客气三段嘲讽。
“一个小孩子，他懂什么。”
“就你金贵，还怕人看？”
“怕看，回家洗啊，装什么千金大小姐。”
这是欠骂啊！
陆茵茵冷笑一声，拉长了语调阴阳怪声怪气：
“哟，你不怕看，你这么喜欢被看啊，那你带孩子进男浴啊，你金贵什么？还怕人看呢，男浴里这不都是男——孩~子~吗，都是你晚辈，他们懂什么。”
顿时，人群哄堂大笑。
“你——”刘翠芬怄的吐血，脸色已然气的铁青。
“你什么你，知道羞耻了，知道女的不能进男浴室，就是不知道男的不能进女浴室是吧，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占别人便宜就行，你被占便宜就不行？小孩子不懂事？难道你也是小孩子。”
刘翠芬双眼赤红，眼见着又要跟这人再打一轮的打嘴仗，陆茵茵已经满是不耐烦了，直接指向一旁看热闹的柜台刘大姐：
“同志，你之前在浴室看到了她带孩子，还说以前还有人反应了这个情况，是不是有这一回事，我相信，刚在浴室洗澡的人都听见了吧。”
这大姐也就一开始跟谢临有过谈话，本来这种事情，当事人是怎么吵都没有结果的，要的是澡堂的态度。
刘大姐没说话，周边的群众却有跟陆茵茵一块进澡堂的：“是的，我也听见了，我也反映过这个问题。”
陆茵茵继续开口：“群众发现问题，主动提出意见，你都不重视吗？这么包庇她，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怎么，这澡堂子不是公家的是你私人的，想怎么就怎么样？国家都是人民当家做主的，你却不把群众意见当回事！”
此话一出，可是好大一顶帽子扣过来了，惊得售票急忙反驳。
陆茵茵大呵一声打断：“还有！”
陆茵茵转头，伸手指着一个硕大的“不得在浴池大小便”的牌子厉声发问：
“她儿子还在浴室尿尿，你也看见了吧。怎么，规章制度只用上墙不用上心吗，墙上这么大的字你看不到，还用我们说，你对得起国家发给你的工资吗？”
“牌子上写的，不能大小便，为什么还让孩子在浴室小便，发现了你还不制止，谁教你这样糊弄人的？怎么，让军属在尿池子里洗澡，你很开心是吧。”
“我告诉你，我会写信向你上级反应的，还有你刚刚什么态度，有不遵守你们定的规定的人，最该出面的不是你们这些工作人员吗，躲在后面装什么缩头乌龟。”
面对陆茵茵毫不客气的一番质问，澡堂大姐顿时涨红了脸，恼怒羞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里对陆茵茵乃至刘翠芬也产生了莫大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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