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猎人]愿者上钩3 > 第七十六章 一生所愿
    遇到问题,找到问题的根源,解决问题,是未寻在面对各种各样的情况时,会采用的处理方式。

    一切的问题都是有其根源的,没有无缘无故就产生的问题。旅团的问题是这样,流星街的问题是这样,菲蒂尔的问题是这样,很多向她表白的人是这样,阿尔贝托的问题也是这样,许许多多的问题都是这样。凡是都有因有果,有根有源。

    阿尔贝托那种对素未谋面的人无端的执念的起源,也可以用那句话总结:

    【a ère ""flia  vie】

    【妈妈让我饱受生命之苦。】

    得不到、已经失去、一直在渴望的,才是人会执念的根源。没有人会对不渴望、不想要、不喜欢的东西执念。

    母亲,就是阿尔贝托执念的根源。他刚才滔滔不绝对未寻做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想象式夸奖,夸奖的着眼点就在出身高贵、美貌非凡、学识渊博、精通多门语言、精通艺术、思维敏捷、多愁善感这些方面。

    他需要的是一个拥有这些标签的完美意中人,而他刚好能把这些标签贴在未寻身上,满足他的需求。所以,从未当面见过的未寻,就成了他的意中人,想象中的完美意中人。

    而这些标签,就是阿尔贝托从过早离开他的母亲身上摘取下来的。他的完美意中人的最初模型,就是他的母亲。他对完美意中人的所有要求,都是来自他的母亲。他的完美意中人的身上,全是母亲的影子。

    他恋的不是意中人,是母亲。

    这也不是一个新鲜事,恋母恋父恋物,在人这种生物身上,并不是少见的情况。说来说去,人的执念不外乎那些,缺什么、得不到什么、渴望什么、失去了什么,就恋什么。

    过早失去母亲,对阿尔贝托造成了毁灭性伤害,让他一直在各种人身上寻求母亲的影子。在谁身上能找到更多的影子,他就恋谁。

    白月光、替身、意难平、菀菀类卿、代餐之类的,都是类似的情感。寻求情感的替代,抚慰心灵的创伤,是人类的一种本能,自我保护、自我疗愈的本能。

    因为这种本能,因为这种失去,所以才有了今天的事,这就是未寻看到的根源。她看到了一个失去了母亲、对母亲有强烈执念的人,她看到了这种强烈的执念背后隐藏着的愿望,他想让自己的母亲活过来。

    所有对母亲有强烈执念的人,他们的那种执念,她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墨莲娜的,卡卓的,芙盖茨的,帕里斯通的,阿尔贝托的,许多许多人的。

    旅团的成员和流星街的许多人,他们其实对自己的双亲也有执念,只不过表现各有不同,持续不断的恨、不承认家人这种亲缘关系、当自己无父无母、自认为自己是从各种非人类的媒介中诞生的、仇恨歧视外面世界的人,都是执念的表现。

    他们是双亲伤害的受害者,他们一生下来,就受到了双亲对他们的不可磨灭、不可逆的、持续性伤害。生下他们的人,把他们送到了流星街,断绝了他们所有被当成人的可能性,消灭了他们的社会意义上的生命,一辈子都不被外界当做人看待。

    这种执念,未寻也捕捉到了,毫无遗漏。

    或者说,所有对某些事、某些人有强烈执念的人,他们的那种执念,她都能第一时间捕捉到,对外表的迷恋、对尊严的追求、对特定群体的憎恨、对某些事物的耿耿于怀……这些都是执念。

    所有的执念,都是愿望的一种。

    这些愿望,就是《誓言之书》许愿功能产生的原因。《誓言之书》其实本来不是用来许愿的,只是记录誓言的卷轴。凡事记录到《誓言之书》的誓言,一定要履约,如有违誓,就会应验发下誓言时的惩罚。在开发出许愿功能之前,《誓言之书》上面记录的一直都是国书之类的东西。

    是一个个强烈的愿望,让未寻开发出了《誓言之书》的许愿功能,这是她对这些强烈的执念的回应。愿望,就像是后悔药一样,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就能够让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改变。

    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

    执念越深,足够的代价就越大。《誓言之书》的许愿是等价交换式的许愿,要付出与想要得到的事物等价的代价才能许愿。而代价够不够,是由许愿者的主观价值来衡量的,是主观等价。同样的代价,有人认为一文不值,有人觉得重逾千金,值不值得全在个人的主观判断。

    所以,不是谁都能成功许愿的,付出的代价不够,就无法许愿。一次性许愿不成功,就永久丧失了许愿的资格。

    未寻把这些许愿的条件清清楚楚地讲了一遍,讲完之后,她才问阿尔贝托要不要许愿。要不要用许愿的方式,弥补他一生永远难以弥补的遗憾,修复他永远无法忘记的伤痕。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她的话,她全程用的都是通用语。尽管声音不大,竖着耳朵听的宾客们,还是听清了她说的每一句话。

    要什么样的代价,才能让阿尔贝托得偿所愿?或者说,阿尔贝托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换取愿望成真?

    这是听到许愿之后,许多人的第一想法。

    阿尔贝托也在想这个问题。首次听到许愿这件事后,他的脑子里就只有一件事,要用什么代价才能成功许愿?

    之前,已经有登托拉家族的人找过未寻想要许愿了,阿尔贝托不知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未寻能让人许愿。是登托拉家族的掌舵人下令向阿尔贝托隐瞒了这个信息,就是不想他去找未寻许愿。以掌舵人对他的了解,能让他如愿的代价,大得惊人。登托拉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像他这种痴儿。登托拉家族中最需要这种许愿的人,都被隐瞒了这个信息。

    未寻也没有给任何提示,她也知道,他要想如愿代价很大。所以,她没有给任何的提示,能不能成功,全看他自己。

    她问出那个问题后,阿尔贝托没有反应。没有反应就是他的反应,他正在全力思考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在场的人似乎都能感觉到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久到像一年那样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阿尔贝托终于开口了,他说出了他能想到的代价,用通用语说出了一大串,他的财富、爵位、相貌、知识、技能、谈吐、寿命、名气……都被他说了出来。

    未寻一直听着他说代价,等他说完了,就问:“您确定用这些代价许愿了吗?”

    听到这句话,阿尔贝托犹豫了一阵,又用通用语说了一串,尊严、运气、执着心、记忆、意志力、幸福感、羞耻心、成就感、亲缘关系、朋友关系、爱情……

    等他说完了这一串,未寻又问:“您确定用这些代价许愿了吗?”

    她的问题,让阿尔贝托又一阵犹豫,他的声音也透着犹豫:“是不是不够?”

    未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您确定用这些代价许愿了吗?”

    阿尔贝托又开始加码,把他能想到的各种有形的无形的东西都数说了一遍。从听到《誓言之书》的事后,他全程用的都是通用语,他的求救被人听到了,他已经不需要再换任何语言了。

    等他说完,未寻还是问那个问题:“您确定用这些代价许愿了吗?”

    阿尔贝托继续加码,又加了几次,未寻还是问同样的问题。他认为这样的问题,就是代价还不够的意思。

    可是,他已经加无可加了,再也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代价可以拿出来了。

    可是,未寻还是维持那个问题,不说任何其他话语。这就是规则,她不能直接给任何提示,否则阿尔贝托立刻就会失去许愿的资格。

    终于,阿尔贝托说出了那句话:“把我有的一切都拿去吧,如果这样还不够,我不知道还能再拿出什么了。”

    未寻又问出了那个问题:“您确定用这些代价许愿了吗?”

    这是最后一遍询问了,因为阿尔贝托点头了,他的确已经没有什么代价可拿的了。

    见他点头,未寻打开《誓言之书》的卷轴,把许多血滴在卷轴上。滴完之后,她让阿尔贝托把自己的血也滴上去,他怕血不够,直接割破了手腕,滴了一大堆血。那些血在卷轴上汇集成了一连串的文字,代表着愿望成立了,那些文字就是记录愿望的。

    然后,《誓言之书》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卷轴。

    站在那里的阿尔贝托倒在地上,手腕上的血还在汩汩而流,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血溅到他金色的头发上,也溅到他蓝色的眼睛上。

    他死了,死在他不惜一切定立的愿望之下。母亲给了他生命,他也愿意用母亲给予的生命,换回母亲的生命。他终于换回了母亲。

    未寻蹲下来,把一个卷轴放到他还在流血的手上,伸手合上了他睁着的眼睛,擦去了他脸上的血迹。

    一个人走了过来,蹲在尸体前,那是帕里斯通。他脸上已经没了笑容,看着那具尸体,他失去了笑容。那是他第一个朋友,小时候的朋友,也是现在的朋友,一直的朋友,不恨他、也不爱他的朋友。

    帕里斯通没有说话,他拿出手帕,裹住了还在流血的手腕。现场陷入沉默,谁都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手帕已经被血浸透后,帕里斯通抬起头,看向未寻,目光无喜无悲,声音也没有波动:“未寻小姐,你当时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未寻却听懂了。他是在问墨莲娜快死了的时候,她是怎么笑得出来的。

    听到这个问题,未寻静默片刻,语声依旧平静如常:“想笑,就能笑出来。”

    说完这句话,她看向阿尔贝托,又一次笑了,笑得同样毫无保留,声音也同样浸满了笑意:“恭喜您,终于得偿所愿了。”

    每一个能如愿以偿的人,她都替他们开心,发自内心地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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