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猎人]愿者上钩3 > 第六十五章 梦醒
    深谷中,飞艇里,未寻正在用小z准备好的药品给库洛洛处理伤口。小z对化学烧伤很有经验,但库洛洛不要它处理。未寻在处理伤口的时候,它对库洛洛潦草的处理方式念了很久。库洛洛也没说话,坐在那里听它念。

    等未寻要涂软膏的时候,他握住了未寻的手。

    “不涂这个。”

    他要永远留着那个伤口。

    未寻没说话,看向小z。她还没看过去的时候,小z就已经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了。它对库洛洛的话进行了快速的反驳,批评他这种做法是在瞎搞。库洛洛也不管,任由它在那念叨,只当是耳旁风。

    未寻没说什么,她把软膏收起来,用纱布贴住他的伤口。小z还在念叨,她已经把剩余的步骤都弄完了。

    等未寻把东西放好,库洛洛掏出一个盒子递给她,完全无视了喋喋不休的背景音。未寻把那个盒子打开,里面装的是小叶象鼩。他找了很久,找了许多个国家,终于在明波共和国里找到了,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动植物小叶象鼩的骨头,可以制作特殊的骨黑颜料的原材料。

    2002年3月,未寻和库洛洛在深谷分别之后。库洛洛先去查了登托拉家的有关未寻的所有信息,什么都没查到,他猜测是未寻删掉了和自己有关的所有文字信息。

    之后,他又去找了“大天使的呼吸”念能力的持有者,有那么强的治疗系念能力的能力者,稀有程度堪比除念师。可惜那个持有者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大天使的呼吸”实际上是留存下来的死后之念,所以才有那么强的治疗能力。

    找不到那个念能力者,库洛洛又去找了猎人协会的现任会长绮多。她是三星猎人,专攻疑难杂症,在医学上面很有建树。库洛洛把小z给未寻检查的各种资料给她看,她同样束手无策。

    绮多见过未寻,不止一次,以她的念能力和医术,如果对方有什么病症,她是能第一时间就发现的。几次见面,还近距离交谈过,她都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小z的检测报告也已经详细得不能再详细了,从这些报告上面,她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听库洛洛说未寻用过“大天使的呼吸”后,绮多就直接表示无能为力。“大天使的呼吸”是非常珍贵的念能力,能治百病,比绮多能治疗的病范围更广。如果“大天使的呼吸”都治不了,那么可能只有传说中的能治百病的香草能治疗。绮多把自己知道的相关信息告诉了库洛洛,建议他让未寻用空间转移能力去暗黑大陆找找看。

    听到绮多说能治百病的香草,库洛洛就没办法不想起他曾经问过未寻的问题。

    【“那能治百病的香草也是真的了?”

    “嗯。”

    “你见到了?”

    “嗯。”

    “玛琪给你那张卡,是治病用的吧。”

    “嗯。”

    “为什么不用?”

    “没用。”

    “那种香草也没用?”

    “嗯。”

    “为什么?”

    “治标不治本。”

    “要怎样才能治本?”

    “大概要回炉重造吧。”

    “这个‘回炉重造’,是指重新投胎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

    回炉重造,重新投胎,这几个字一直压在他心头,无法忽视,却又束手无策。

    知道绮多没办法后,库洛洛就离开了。他又去了纽瓦纳,找到了芳毒教女祭司玛丽娜莉,用交换条件获得了她的念能力“没有重量的人”(faces  the crowd)的长期使用权。

    在未寻住的荒岛上给她治病的时候,库洛洛使用了这个念能力,把这个念能力的使用权借给了未寻。这个念能力借给谁,谁就可以用它操控自己,血液、意识、举止都可以操控。可惜,这个念能力对她并没有作用。库洛洛让她用这个念能力操控自己睡觉,她用了,还是睡不着。

    在卡金的时候,未寻指出库洛洛念能力的最大隐患,“盗贼的极意”中的念能力随时可能消失,不受他控制。在那之后,库洛洛修改了自己的念能力规则,用更严苛的条件制约让部分念能力能够长期留存,不受念能力原主人生死的限制,条件是必须取得念能力原主人的同意。

    获取别人的念能力,要取得别人的同意,不能偷取,这种条件对库洛洛来说,实在是非常严苛了。他必须花比之前多得多的精力和手段,去让人同意让渡自己念能力的使用权。不同的人对念能力的看重不一样,有的视若生命,有的觉得可有可无。

    像玛丽娜莉,她的念能力是她的经济来源。只要付出足够的金钱代价,获得她念能力的长期使用权是没难度的。其他的人,对金钱不看重的,就很难了。

    自己念能力的隐患,其实库洛洛并不是很在意。大部分念能力,对库洛洛来说都可有可无,消失了就消失了,哪怕再有用,也不过是一种工具,没有了再换一个就是了,没必要为这个花很多精力。

    但是有些念能力,他必须留下,比如“密室游鱼”。

    这一次去明波共和国搭乘快列的时候,库洛洛专门去找了“密室游鱼”的原主人,用了不少功夫,成功把这个念能力改成了让渡永久使用权的类型。无论用什么手段,他是一定要留下这个念能力的,他也成功留下了这个念能力。这趟旅程中,他还得到了一种能和“密室游鱼”配合使用的念能力。

    这一趟出去,库洛洛首先去完成了他这一次出去最主要的目的。他去了一趟卡金,按照绑架刺杀事件发生时的卡金各派系涉事人员名单去找,小z已经搜集了很详细的资料,各种新闻里关于死者的名单和身份报道也非常多。他一派派找过去,用处理十老头的方式把那些人都清理掉了。

    那些派系的人员,其中的大部分,已经被墨莲娜带领的a家杀掉了。剩余的不少人员,又在派内斗争、各派系斗争中死掉了不少。最后剩下来的,还没在派系内站稳脚跟,就被库洛洛全部干掉了。

    所以,从今以后,这些人中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再通过未寻那时候在礼堂里留下的邮箱去找她算账了。

    这一趟出去,他还顺便去取了酒龄达到五十年的陈酿威士忌,这批威士忌刚好最近开封。之前他找过去,酒的主人死活不肯提前开封,他只能等,等到开封时间才拿到他要的酒。他还在那个酒的主人那里得到了一批酿威士忌的奇特原料,可以酿制很多口味独特的威士忌。

    在那个海边盐场买的盐砖,他也全都雕好了,蝴蝶、赤红山椒鸟、熊猫、鲨鱼、大象……许许多多生物都被他用盐砖雕了出来,放在未寻的房间里,和那只盐雕小熊猫放在一起。雕完了这堆生物,他的盐雕技术也提高了很多。

    除了小叶象鼩,他还搜集了很多能制作特别颜料的原材料。他让小z把未寻所有颜料都扫描制作成了色卡,专门找色卡上没有的颜色,搜集到了上百种原料,全都让小z制作成了颜料,放在未寻的颜料柜里。

    看见盒子里是小叶象鼩的骨头,未寻把骨头拿出来,仔细看了很久,忽然问:“你知道,它活了多久吗?”

    听到这个问题,库洛洛把骨头拿过来观察。兼具动物和植物特性的骨头看起来像树桩又像骨头,骨头的截面上面也有类似年轮的纹路,但纹路交缠在一起,很难分清。

    看了好一会儿,没有看出特别的年龄特征,库洛洛把骨头递给还在喋喋不休的小z,让它去鉴定。被转移了注意力的小z立刻投入扫描检测中,持续了很久的背景乐终于停了。

    未寻把平板拿起来,打开一张照片给他看,上面是小滴画的代表流星街的旗帜。见到国旗一样的旗帜,库洛洛看了很久。

    “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画。”

    未寻指着那幅画,重复了之前她说过的话,也是库洛洛曾经说过的话。

    听到这句话,库洛洛笑了,笑得像当时他说同样的话的时候那样,眼睛里全是笑意。库洛洛让小z把那张照片打印出来,贴在舱内。

    未寻又把一张卡片大小的东西递给他,那是一张还没定稿的国民编码证的样品。不过,普通的身份类型的证件该有的基本要素上面都有,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日,国民编码,住址,国籍,发证机构,有效期限,全部都有。

    那是,库洛洛的国民编码证,整个流星街的第一张国民编码证,有史以来的第一张。

    小小的一张卡片,上面的文字也不多,却承载了一个人最基本最重要、伴随其一身的信息。

    有了国籍,才是某一国家的国民,才有了故国,有了根。

    有了姓名,才有了和他人产生连接的基础。一个无名无姓的人,等于从来不和其他人产生联系的人,等于不存在的人。

    有了性别,才能对自己的身份有最基本的一个认知。

    有了出生日期,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有了住址,才有了确切的落脚地,不是随风漂浮随处而居的浮萍。

    有了国民编码,才能用这串独一无二的数字和其他同名同姓的人做区别。

    有了发证机构,才有了负责管理你的机构,不管与人之间的关系多淡漠,至少,在管理机构那里,会记录着关于你的许多重要信息,出生、成长、死亡,从生到死都会记录。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这些管理机构比任何人更能留存。

    有了有效期限,才能告诉持有这张证件的人,什么时候该更换信息,定期更换照片、更换住址、更换有效期限,很多事情都在不断更新,过期的信息不再有效,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

    有了国民编码证,就有了社会意义上的人的证明,有了社会痕迹,有了一生寻常轨迹展开的依托。不管走到哪里,不管什么时候,这张小小的卡片都伴随着你一生。

    出生、成长、上学、工作、结婚、生子、买房买车、退休、死亡……一生跟随。身边的人来来去去,遇到的事起起伏伏,看到的风景曲曲折折,走过的路反反复复,世事变幻,人事更迭,它依旧陪伴着你,一生不变。

    库洛洛看着手里那张小小的卡片,人生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和什么东西有了永久的联系。那串他第一次见到的编码,从今以后,似乎可以永久陪伴他,像天上的日月星辰一样,永远不会先他而去。

    很久之后,库洛洛把那张卡片放到口袋里。从今以后,属于他的国民编码证会陪伴他一生。

    等库洛洛放好他的国民编码证后,未寻又拿出三张同样款式的国民编码证递给他,那是萨拉萨、窝金、派克诺妲三人的国民编码证。库洛洛拿着那三张国民编码证,走到飞艇外,到了窝金和派克诺妲的坟前,他把两人的国民编码证埋在了他们的坟前。

    然后,他拿着萨拉萨的国民编码证,来到了埋葬她多年的流星公墓的一角。洁白的iɑna在坟前盛开,插着iɑna的花瓶上被罩上了保温罩,让iɑna能在寒冷的冬季里开得更久。

    库洛洛站在萨拉萨坟前。

    自从多年以前送别萨拉萨后,这是他第一次回到这里。无数朵iɑna曾被他送到了坟前,许多人替他送过花,他自己却再没来过。他没脸见萨拉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也不敢面对她,不敢面对那个他们之中年龄最小却最洞察体贴的同伴。

    雪花依旧纷纷,寒风依旧呼呼。夜空残留的一些星星撒下些许星光,却没办法照亮寒夜里的黑暗。与坟墓隔着一段距离的地方,有暖色的灯光驻留,照亮了周围的一片空间。

    库洛洛站在坟前,站在黑暗里,站在寒风中,站在雪花下,站了很久很久。从夜色深沉,站到积雪盈尺,新年的第一缕光亮逐渐出现。很久之后,他才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卡片埋在久违了的坟墓面前。

    时隔多年,他终于回到了起初,回到了少年的同伴那里,把迟来多年的国民编码证送到了同伴那里。失去了多年的时间,早该兑现的承诺,早该去做的事,现在继续去做,并不算太迟,还来得及。

    埋好国民编码证后,库洛洛站起来,走到未寻面前,把她拉到萨拉萨的坟前,对着冰冷的坟墓说:“她是未寻。”

    没有回答,呼呼的风声替代了回答。

    未寻向躺在这里多年的最初的旅团的小小一员行了个礼。

    逐渐出现的天光照在坟上,照在洁白的iɑna上,也照在站在坟前的两人身上。

    天亮了。

    天亮了,关于过去的漫长的梦也醒了,新的一年,新的一天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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