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猎人]愿者上钩3 > 第四十八章 秋千
    听到未寻的话,芬克斯又把那些画拿起来,一幅幅仔细看。

    所有的画上面没有任何人,只有一个个用旧物组装起来的游乐装置,画上记录下的都是装置正在运转的一幕。从这些画面上,芬克斯就能想象出现场的情形,想象出没被画面记录的一个个正坐在这些装置上的人,想象出萦绕在装置周围的欢声笑语,想象出肉眼可见的快乐。

    游乐园等于快乐,芬克斯从这些画上面看到了这样一个信息。她需要快乐,她在寻找快乐,她在游乐园里找到了快乐,芬克斯又得到了这样一个信息。然后,芬克斯又得到了另外一个信息,一个不会在某一处长久停留、又长久地停留在游乐园的人,一个特别需要快乐、自己又不能获得很多快乐的人。

    看完那些画后,芬克斯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芬克斯一路都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她会那么需要快乐?为什么她需要从别人的快乐中去获取快乐?为什么她自己不能获得足够的快乐?为什么她总是不笑?

    她想要什么的话都能获得,物质、财富、名气、地位,这类能够给大部分人类带来享受和快乐的东西,为什么都不能给她带来快乐?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她自己获得快乐,而不是从他人的感官中获得快乐?

    一路走一路想,芬克斯并没有想出答案。走到半路,芬克斯干脆原路折返,想不出答案直接去问好了,总比自己想快多了。等芬克斯回到刚才未寻待着的地方时,她已经不在那里了。他在周围找了找,没找到人。

    想了一会儿,芬克斯就去了最近的有简易秋千的地方。他在那里找到了未寻,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墙下,远远地看着那边正在荡秋千的流星街孩子。好几个孩子正在轮流荡着一个轮胎秋千,笑声连站得更远的芬克斯也能听见。

    她站在那里,一直站在那里,也不靠近也不远离,就那么远远地看着。芬克斯站在更远处,他也没有靠近,就站在远处看着。她在看那些孩子,他在看她。看了很久,很久很久,那些孩子玩了一轮又一轮,到了快要放电影的时候才离开。

    那些孩子走了后,没人去坐的轮胎秋千在空中晃荡了一会儿,慢慢停了下来。不久前还很热闹的秋千变得空荡荡,一直不绝于耳的笑声也消失了。她还在那里站着,还在看那个秋千,也不靠近也不远离。

    见她一直站在那里,就是不过去。

    芬克斯走过去,直接问:“为什么不过去?”

    未寻看看他,又看看那边的秋千,没有回答。

    芬克斯抓抓头发,说:“你呀,为什么总是在这些事情上那么被动?想过去就过去,想玩就去玩,想说什么就说出来,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啊。”

    轮胎秋千又动起来了,未寻坐在上面,芬克斯在后面推。晃晃悠悠的秋千被他推得稳稳当当,荡过来荡过去的秋千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代替了两人的声音。

    芬克斯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说话最多的那一个人。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意见,是他最常做的一件事。用语言和人发生对抗冲突,也是他经常会做的事。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关怀感谢,也是他偶尔会做的事。

    他不是很擅长说很动听得体的话,却很擅长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情感倾向。不需要去猜测,喜怒哀乐他都会用言语去表达,语言就是他表达情感的最直接方式。

    对小杰说出派克诺妲的感激之情的时候是这样,让被强制转化成奇美拉蚁的流星街人拿出流星街人该有的骨气和毅力的时候是这样,让射家少主说清楚旅团和黑i帮的对等合作关系维护尊严的时候是这样,和不同的团员进行争吵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很直接,语言很直接,情感表达也很直接。窝金和他,是旅团内部语言和情感表达最直接的两个人。他也是最明显表示出对亲近在乎的人的关怀和照顾的成员。

    派克诺妲死后,他替她向小杰和奇犽表达了她对两人的感激之情,了结了派克诺妲的遗愿。

    库洛洛被封念之后,他向西索说让西索去跟除念师谈,无论除念师要多少钱他们都会付,只要能替库洛洛除念。

    在清扫入侵流星街的奇美拉蚁的时候,他对被强制转化成奇美拉蚁的流星街人说,让他们拿出流星街人该有的骨气和毅力,不要卑躬屈膝,活得有尊严,死也要有尊严,给了这些流星街人有尊严地死去的机会。

    在和入侵流星街的奇美拉蚁战斗的时候,小滴的衣服被敌人弄坏了,他把自己的衣服拿给她穿。

    清扫入侵流星街的奇美拉蚁结束后,他决定要留在流星街,如果再有敌人入侵就第一时间消灭。侠客接到电话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问是不是库洛洛打来的,在关心库洛洛的念有没有被除掉,还因为太过情绪化的表现,被侠客和飞坦联合起来嘲笑,说他像暗恋中的少女,很有少女情怀。

    对无关之人和他在乎的人时,他的态度有天壤之别。对无关之人的冷和对在乎的人的热,在他身上同时存在着,是个冷热非常分明的人。语言,就是体现他冷热态度的最直接工具。可是在面对未寻的时候,这种语言上的直接表达似乎有点障碍。

    他不想对她做过多的夸奖,因为怕被当作是油腔滑调。他说不出太多鼓励安慰劝解的话,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她都知道,用不着他来重复。他也知道,要论把话说得更能让人接受、更切中要害,他是比不上她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不那么僵硬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才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说白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服她,让她积极一点、主动一点、有得失心一点。一个本来就很聪明理智清醒冷静的人,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说服她。他也没办法给出什么更有效的方法,能给她去尝试。

    找不到有效的方法,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他只好不开口了。

    一反常态的芬克斯默默推着秋千,未寻也不说话。她本来就不是喜欢主动说话的人,没什么必要的时候,她就不会开口。对于这一点,库洛洛是深有体会的。

    隐约的音乐声从远处传过来,那是从正在播放影片的流动电影车那里传过来的。播放的就是特制的双语电影,很受大众欢迎的爆米花电影,通俗易懂、老少皆宜,同样很受流星街人的欢迎。

    听着那些声音,芬克斯有些恍惚。多年之前,他们也曾经给流星街的人播放过在外面很受欢迎的影片。那时候他曾经期待过,这样的行为能给流星街带来改变。现在,他早就放弃当初的期待了,没想到兜兜转转,却还是回到了这样的路径上。

    现在,他还能再期待些什么?他的期待会不会再次被冰冷的现实打破?他还能再面对一次梦想破灭的情况吗?

    想着想着,芬克斯推秋千的手渐渐停了下来。秋千停下来后,未寻也没说什么,静静地坐在秋千上。好一会儿后,芬克斯才发现秋千停了,他又开始推秋千。

    秋千摇来荡去又晃了很久,吱吱嘎嘎的声音和远处的音乐声混杂在一起,随着秋千不停摆动。借由声音的交汇,两种代表着不同的快乐的事物交织在了一起。

    芬克斯一边推秋千,一边继续出神。这一次,他的大脑在出神,但他的手没有停下来,一直在推着秋千。

    出神了很久之后,他才听见未寻在叫他:“芬克斯。”

    “怎么了?”

    “你想荡秋千吗?”

    “……”

    芬克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手上继续推着。

    未寻也没接着问下去,继续坐在秋千上。

    又过了很久,芬克斯才开口:“现在再说这个,也没什么用了。”

    “是秋千不能用了吗?”

    “早就坏了。”

    未寻从秋千上下来,站在芬克斯身边,看着他,问:“如果秋千还能继续用,你想荡秋千吗?”

    芬克斯还是没有回答。

    未寻把秋千的绳子拉过来,把轮胎移到芬克斯面前,说:“不知道的话,试试看就知道了。”

    芬克斯坐了上去,未寻放开手,他把在地上撑着的脚缩起来,已经向后拉伸很大一段距离的秋千立刻向前摆动。秋千又摆动起来了,向前进,向后退,不断来回摆荡。

    芬克斯坐在秋千上,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期。自从出了流星街,他就再也没有坐过秋千了。那种坐在秋千上自由摆荡的感觉,他也已经逐渐淡忘了。秋千给他带来过的快乐,自然也被他封存在记忆深处,不再去触碰。

    时隔多年,再次坐在秋千上,自由摆荡的感觉依然能给他带来快乐。秋千依旧是秋千,秋千能带来的依旧是快乐,并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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