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驯服狮子的三个步骤 > 狮子很不耐烦
    林顺顺又安慰她:“一班是实验班,还是我亲自带,情况比较特殊,你就委屈一下吧。”

    周黑雨懂了,自己这是成了年级主任立威的牌子。

    她觉得自己的头发一点没毛病,长得好好地,不用剪。

    但是……开学第一天,班门还没进呢,就和班主任兼年级长对着干,这也太没觉悟了。

    算了,剪就剪吧。

    林顺顺瞧了瞧陈漠河那一头白毛,“你这……”

    他手指在自己的钱夹子里搓了搓:

    “你这剃个光头吧,费不了多少事。报我林顺顺的名号,那师傅给你免费了。”

    周黑雨看了看陈漠河。

    出人预料,他虽然摆出来一副“我就不剪”你能奈我何的架势,却不过多争辩,撩开门帘走了。

    她也跟了上去。

    瞧着两个人的背影,副年级长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问林顺顺:“你有……陈董,陈漠河父亲的电话?”

    林顺顺:“没有。他联系人留的是助理的电话。”

    副年级长:“那你刚才?”

    林顺顺:“骗小孩子的,倒把你骗进去了。”

    理发店里。

    学校旁边的理发店很小,学徒没来,现在只有老板一个理发师。

    一次只能剪一个人,出于礼貌,女士优先。

    于是周黑雨坐在椅子上,陈漠河在旁边等着她理完。

    周黑雨仔细琢磨这方才的情形,忽然有点回过味来:如果陈漠河没来,林顺顺似乎好像大概……是本不想让她去剪头发的。

    但是这小子来了。于是林顺顺改变了态度!

    没错啊!

    要不是陈漠河突然进来,还学她说的话,林顺顺就不让她剪头发了。

    她心里顿时燃起了一腔怨念,低头看着手里攒着的五十块软妹币也不顺眼起来。

    理发师拿紫色围布给她罩上,问“剪多少?”

    周黑雨硬邦邦地答:“剪到看不出来卷。”

    “哟,那可要像个男孩子了。”

    陈漠河额前的碎发长而弯起柔软的弧度,一低头就缠绵地勾搭起飘忽的眼睫。

    他靠在理发店沙发上,手里不停打字。

    周黑雨看出来了,这家伙生性自私又傲慢,大约从小就被当成宝贝惯坏了。

    纵使脚步不停,热浪难耐,从方才出了校门到现在,他眼角眉梢也什么表情都没有。

    方才和林顺顺交谈时谦和的笑意,想来也只是糊弄人的把戏。

    对她这个被连累的倒霉蛋,一句道歉也没有。

    哼!

    周黑雨对此满心不屑。

    “学校不让我们带智能手机,被发现了要没收的。”她带着校规校纪的由头找他不痛快。

    陈漠河抬眼看她:“那……是这个更严重?”他伸手把碍眼的刘海捋上头顶。

    “还是这个更严重?”他颠颠自己的手机。

    周黑雨默然。

    他站起来,拿手机的手点点门外。

    “走了。”

    周黑雨瞪大眼睛:“你不理发了?”

    “嗯。“

    说着他已经挑开门帘出去了。

    周黑雨盯着那片还在摇晃的遮光门帘,一开一合地映下光斑。

    不是!

    周黑雨想:凭什么?假的少白头都不用遵校规理发?如此明目张胆?那真的自来卷又何须自我折磨?

    室外丽日倚天,蝉声燥人。

    “你等等!”

    陈漠河回头,只觉得眼睛一花。

    一片刺眼的的白光。

    荧光紫的塑料围布被奔跑时的疾风扬起,光滑的布面像面扭曲的镜子,反射出亮到极致而发白的日光。

    少女的脸颊在热烈锐利得能割破时空的光圈里,恍惚出朦胧梦幻的七彩余韵。

    他心中一震,忙敛目,低下头来。

    周黑雨把理发店的围布拽下来,叉着腰道:

    “行啊,那我也不剪了。”

    她刚刚被剪出个豁口的四面齐,风一吹飘起来,有些好笑。

    理发店的老板拿着剪子追出来,边追边喊:“姑娘你围布还我!”

    周黑雨心中始终气不过,方才陈漠河强取了她的辩解思路,还运用得不明不白,连累她白跑一趟理发馆,她可要像个法子回击才是。

    一报还一报,这首先,她也要先搞清楚陈漠河逃过林顺顺责难的办法:

    “如果班主任问起来你的头发,怎么办啊?”

    班主任什么的,陈漠河根本不在意,无悲无喜地答道:“没法办。”

    周黑雨不明白,你再有能耐,还能把林顺顺的嘴缝住?便以为陈漠河在故意隐瞒,不死心地又问道:

    “他不让你进学校怎么办?”

    “那正合我意。”

    周黑雨眼珠子瞪得一个比两个大:

    “你不上学了吗?”

    陈漠河瞥一眼她的卷得活泼任性的头发,道:“自来卷都无法容忍的破学校,能有什么意思?”

    周黑雨审视着他理所当然的无辜表情,暗暗认同,却蓦地心里没底。

    她试探地问道:“可是老师打电话给你家长了,你就不怕……”

    “他没打。”陈漠河笃定道。

    “没打通?”

    “没打。”

    “根本没打?”周黑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问:“不是,就算真的没打,你怎么知道的?”

    陈漠河笃定:“如果打了,助理一定会接,他不会那样说话。”

    周黑雨沉浸在震惊中,没缓过神来。

    她点点头,感觉自己鲁莽地跟着他跑出来,或许不是个明智之举——他们的情况似乎并不一样,要按照一样的方法任着性子处事,倒霉的可能只有自己。

    四海路上有个很小很拥挤的报刊亭。

    陈漠河觉得这报刊亭太小太蔽塞,又杂物堆积,宁愿在外面晒太阳,也不愿意屈尊迈步进去。

    报刊亭没桌子,但有个小风扇,呼啦啦吱呀呀得吹。

    周黑雨把最新版的《知音漫客》搭在腿上看,里面有部叫《六六三十六》的漫画,讲的是三十六计新编。

    可看不进去,迭起的剧情,优美的画风,新颖的人设,全然看不进去。

    隐隐约约,有名为忧虑的幽灵环绕在侧。

    这怎么办呢?

    如果陈漠河一个人跑了,周黑雨说到底,又不能同他一样就不去学校了。

    所以这自来卷,还是要剪掉。

    可是就这样回了理发店,她又不甘心。

    报刊亭不仅仅是卖报刊杂志,简直就像个小卖铺,镜子剪刀小板凳,零零碎碎的小物件都有。

    报刊亭后面是居民楼,楼前厅后稀稀拉拉种着几棵树,和一片和着黄土的荒草。

    周黑雨就这户外水龙头把头发打湿,拉着两个小板凳到树下。

    周黑雨拿了把镜子凑到陈漠河旁边:“帮我个忙。”

    他抬眸看了看她:“什么?”

    “我要剪头发,你能不能帮我举镜子?”

    陈漠河挑眉:“嗯?”

    “因为……”周黑雨清了清嗓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被林顺顺要求剪头发。你不仅学了我的话术称自己是少白头,还把我牵连得也必须剪头发了。我这头发可是十成十的真自来卷,和你的少白头不一样……”

    陈漠河面上并不见半分愧意,只是似乎是被她这一大段话闹得不耐烦了,敷衍地勾勾手,“给我。”

    这还差不多。

    周黑雨把镜子递给他。

    他便一手支着,另一手在手机上打字,歪头去看手里的手机。

    周黑雨对着镜子坐下,拽着他的手腕,上下左右调整了下镜子的高度。

    五指成梳,理理头发,挑起一缕,量着发根上寸余处,“咔嚓”一剪刀利落地剪下去。

    镜子不大,她不得不不停地调整角度,来来回回扭脖子。

    陈漠河皱着眉把镜子放下来。

    “你现在回理发店也还来得及。”

    周黑雨伸手拉住一晃一晃的镜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反复无常?”

    她一边剪掉一缕突出的长发,一边自问自答道:

    “我才不想顺了林顺顺的意。他让我剪头发,我剪了,可我希望他每!次!看见我的头发,就难受一下。哪怕我头发乱成个鸡窝,我也非要碍着他的眼!”

    陈漠河皱眉,这是什么伤敌八百自损一万的路数。

    后面的头发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周黑雨准备盲剪,但被陈漠河拉住。

    “别自己给戳死。”

    周黑雨心里骂了一句,这人会不会说话啊?

    “我又看不见后面……”周黑雨还指望着他帮忙,不能把话说重了。

    她思索着提出一个新方法,“要不这样,我再问报刊亭借一面镜子,你两只手各拿一面,运用光线反射的原理,让我看见后面的头发。”

    她觉得这计划虽然可行,却有破绽:“但这样左右是反着的,等等?按照光折射的原理,我看到的应该是反着的吧?还是说其实是正的?”

    周黑雨物理不太好,过了一个暑假什么知识也忘得差不多了,说着说着自己就晕了。

    “给我。”陈漠河摊手。

    “什么?”

    陈漠河更不耐烦了几分,掰开她屈着的手,把剪刀拿过来。

    周黑雨默然,这也是个办法。只是……

    “你行不行啊?我不相信你的技术。”

    陈漠河皱眉道:“别让你流血不就行了?”

    “对,还要看不出自来卷。反正要气林顺顺,也不用整齐好看。”

    陈漠河五指控着剪刀,低眼瞧见周黑雨发间滴落的水珠正顺着脖颈往领口里钻,屈指凑上去擦了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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