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亮起来了。
感谢老天，又是一个大晴天。
蔚蓝如洗的天空下，姜姜带着旅客们转移到雪地越野上。
“你们三个坐后面，我坐前面，这样没问题吧？”姜姜指了指后车门。
“为什么你坐前面？”老板对这个安排不大满意，“应该我坐前面才对，这里熟悉路线的人是我，唯一去过翡翠天坑的人也是我，我来指路才是合理的。”
“唔，翡翠天坑距离这里不到10公里，我想我已经看到了它的坐标，这里有一条车道可以抵达翡翠天坑周边的营地，你想指的路就是这条吧？”姜姜打开车载导航，调出鸟瞰图，给老板展示通向翡翠天坑的那条路。
老板震惊地望着车载导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自称非常难找、只有他知道的穿山小道，现在正暴露在大屏幕上，比他记忆中的还要清晰很多。
还有屏幕上方的那片显眼的绿色，就是本次旅游的目的地——翡翠天坑。
位于雪山群峰之间的天坑，气温与外界完全不同，凭空塌陷的地势和温暖的地下流泉，让这里四季如春，茂盛生长的植物布满崖壁、谷底，从空中看去，就像一颗坠在白缎之中的翡翠。
老板忍不住向空中看去，眼神间闪过一丝畏惧，能照出这样清晰的俯瞰图，就像谁在空中安装了一只无形巨眼，地面的一切都暴露在它眼中，这样的技术近乎于神，身处其下的人就像蝼蚁。
而外来的姜老板却用这样的技术来搞旅行社，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老板神色复杂地看了姜姜一眼。
“后座就后座吧，还不抱我上车。”老板主动向二草张开双臂。
“是。”二草面无表情地弯下腰，抱起老板，动作艰难地把他放进越野车后座。
当他打算上车时，却被老板一胳膊肘挡开：“去，你去那边上！我可不想和那个疙瘩坐在一起。”
二草也不想，但他没有选择，只能从另外一边上了车，坐在后排中间位置。
山上了另外一边。
姜姜从后视镜里看后排，三个人把后座挤的满满当当，目光分别朝向不同方向。
二草夹在中间，如坐针毡，既不想和老板挨着，也不敢和山贴上，他愁眉苦脸地缩成一团，两只手臂紧紧抱住手肘。
“出发！”姜姜宣布。
雪地越野启动，稳健地冲上雪坡，沿着狩猎队曾经走过的车道、向巍峨群山进发。
……
虽然有车道，但这最后十公里走的格外艰难，大雪压住公路，很多地方有小幅度的滑坡，司机师傅凭着丰富的经验和高超的技巧才绕过这些障碍，成功地在天黑之前抵达天坑旁边的营地。
这片营地是狩猎队以前扎营的地方，地势平坦，还有现成的火堆和木屋，只是最近几年都没有人到这里来了，积雪压塌了木屋顶，想重新住人还得修缮一番。
司机师傅将雪地越野停在营地旁，旅行团一行人纷纷下车，老板迫不及待要上厕所，呼喝着二草抱他下去，二草如逢大赦，终于不用和疙里疙瘩的山贴在一起，等山下车后，他忙不迭地跑下来，放下轮椅，去抱老板。
“大家可以在附近自由活动一下，但是不要走远，不要走出营地范围。”姜姜说道。
“哦，知道了。”老板答应着，催促二草快点推他去上厕所。
“对了，今天晚上吃煮面，有好几种口味的煮面，还可以加泡菜或者午餐肉，早点回来啊，过一会就凉了。”姜姜补充了一句。
老板回过头：“不是那种难吃的渣饼了？”
“不是。”
“很好，今天总算有一件让人满意的事。”老板摆了摆手，“放心吧，看在煮面的份上，我也会回来的。”
姜姜心想，难道今晚吃压缩饼干，你就不回来了不成？
十分钟后，煮面的香气飘满营地。
燃气灶冒着蓝色的小火，上面架着一只煮面小锅，姜姜把面饼和调料下进去，等到面煮开了，再下午餐肉，充分浸透香辣汤汁的午餐肉格外鲜嫩好吃，尤其在寒冷和饥肠辘辘的时候。
姜姜把第一碗煮面连汤带面拨进司机师傅的饭盒里，司机师傅道谢后，端着饭盒开吃，看他美滋滋的样子，煮面味道应该不错。
姜姜简单清洗了一下小锅，又打开燃气灶，烧水，煮下一锅。
这次是辣味十足的泡菜五花肉煮面，掀开锅盖时，咕嘟咕嘟的香气从红汤表面冒出来，白烟一直飘到旁边的雪地上。
太阳开始落山，周遭变成一种烟雾状的青蓝色，山从青蓝色的背景中走出来，眼睛盯着煮面，喉咙里发出咽口水的声音。
“你能吃辣吗？”姜姜打开泡菜罐头，“这种东西又酸又辣，和这碗面是配套的，如果你想吃重口味一点，我就把这些下进去，如果你想吃清淡一点……这里还有海鲜口味的。”
山指了指泡菜罐头，做了个往里扣的手势。
“你全都要？”姜姜诧异，“那也太刺激了，你还是先来三分之一试试吧，不够再加。”
山听从了姜姜的建议。
从姜姜手中接过煮面，山就坐到一边的石堆上去，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姜姜开始煮第三锅面，她私心里也想吃泡菜五花肉煮面，于是又煮了一碗同样口味的，小火咕嘟咕嘟时，她祈求着老板和二草千万别这个时候回来。
她的祈愿成功了，这碗加了三分之一泡菜的煮面属于她。
非常开胃、酸辣、刺激的口感，姜姜吃得满头大汗，寒冷和旅途的疲惫到此都驱散了，喝掉最后一口汤时，她感觉灵魂得到了升华。
夜幕是在瞬间降临的，周围的地面一下子变得很黑，几步之外的木屋都看不到了，可是天上的群星却异常璀璨，可以想象，古人为什么会在迷路的时候选择看星空，而不是地面上的景观，眼下的情形就是答案。
“奇怪，他们怎么还没回来……”姜姜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分钟了。
山从石堆上站起来，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姜姜从中间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我去找”。
“不用，你就在这里呆着，不要乱走。”姜姜把司机师傅叫过来，让他和山一起搭帐篷，弄睡袋，她打开系统鸟瞰图，寻找周围代表生命体的红点。
很快，一个鲜明的红点出现在不远处的木屋后，姜姜放大视图，发现那是二草。
借着星星的微光，姜姜能看到二草不断左右摇晃，好像被一堵无形的墙困住了一样，本该在他身边的老板却不见了。
“我靠……不是吧。”姜姜感到冷汗要下来了。
她最怕的事，不是游客不下车，不参观景点，也不是游客对偷渡产生兴趣，而是游客不见了。
出去的时候带三个人，回来只剩两个，这可是重大过失，放在哪个旅行社身上都是承受不起的。
“我过去看看。”姜姜指着二草所在的方向。
山拦住了姜姜，把一根木柴递到她手中，然后弯下腰，用火坑里的打火石打出火花，点燃引火物，直到整个火坑里的木头都烧起来。
周围明亮起来，火光跳跃，扫除黑暗，营地内的情形变得更加清楚。
“呼噜呼噜。”山拉住姜姜的手臂，让她把木柴伸到火里。
木柴渐渐燃烧起来，变成了一把火炬。
“谢谢，这样实在太方便了！”姜姜喜道，虽然她也可以用兜里的手电筒照亮，但那毕竟也要浪费电池。
山也点燃了一支木柴，向姜姜点点头。
“嗯，我去去就来。”姜姜转过身，快步向前走去，她感觉到明亮的火光一直照耀着她的后背，这让人十分安心。
不一会儿，姜姜堵住了原地打转的二草。
“你在这里干什么？老板人呢？？”
二草抬起头，他目光空洞，仿佛受到什么重大打击一般：“老板……老板掉下去了……”
“什么？！”姜姜猛地揪住二草的衣领，“老板掉哪儿去了？”
“天坑……天坑下面。”二草颤抖着说，“和轮椅一起……我亲眼看见的……”
“怎么可能？你们又没去天坑那边！”姜姜觉得非常荒谬，“而且，就算他掉下去了，你在这里转什么，为什么不立刻回来告诉我？”
“因为……因为……”二草的眼睛一点一点抬起头，用一种极为恐惧的眼神望向姜姜身后某处，“是他推下去的，是他！”
“……谁？”
“山！”
姜姜感到更加荒谬了，山怎么可能专门跑到天坑边上去推老板？他明明一直和她在一起……等等，不对，他不是一直和她在一起，一开始自由活动的时候，山比老板走的还早，而且去的方向就是天坑那边。
但他很快就回来了，前后加起来不到十五分钟，就算他想用这十五分钟把老板从天坑边上推下去，也得首先把老板弄到天坑边上吧，以老板那超强的个性，肯定不会乖乖就范，挣扎的时候，总会发出一些声音吧。
可是姜姜什么声音都没听见。
“喂，我说，是你把老板推到哪个山沟里去了吧？你不是一直想他死吗？”姜姜拽紧二草的衣领，恶狠狠地冲他说，“老实交代，你究竟把老板弄到哪儿去了！”
二草的脸色似乎有些扭曲，他咬牙切齿了一阵，才承认：“是，我是想他死，但是有人比我更想他死，这里没有第三个人能证明我的话，但是，街上的人都知道，老板曾经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叫阿山的狩猎队员被鬼附身而死，痛号了三天三夜，身上的肉全都烂了，老板甚至没有派人去看他一眼。”
“你是说，那个阿山，就是这个山？”姜姜其实心中也犯过嘀咕，为什么那么巧，两个受到辐射的人都叫山，可是黑羊蹄一家描述的猎手阿山，应该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也没有后人，怎么可能变成现在的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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