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一世臣 > 第 26 章
    宇文清想到曾经的传闻问道,毕竟传闻中都是祖父和祖母已经在一起的时候了,但是对于之前的事情并没有太多消息。

    “后来啊,我中了童生,甚至就在我去考取秀才的时候,你曾外祖父和曾外祖母去世了,因为为了给我凑考费接了活连夜从镇上子上赶回来的时候摔下了山,当场便失去了生命。”

    言祖父已经不记得那时候他是什么样的反应了,左不过伤心欲绝吧,他没有参加那年的乡试,也或许说那个时候他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读书,为什么要参加科举,他整个人几乎丧失了读书的能力,那个时候家里几乎都是靠着父亲的手工活制成的,如今反而让他丧失了生活能力,那个时候是她站了出来,开始学习农家种庄稼,用她所有的能力来照顾他,而他只顾着沉浸在父母去世的悲伤中和自责中。

    直到那一天他看着那个娇小的人,背着比她人还高的麦子一点一点费力的走着,他才恍然还有人需要他。

    是啊,很多人都说为什么他会选择一个她,为什么呢,因为是她重新给了他继续下去的勇气,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站在他身边,只要他一回头她就在那里,他当初在宫门口说的话也是真的,想报效国家为民请命是真,可是那个时候他想的最多的是要给她一个好的生活,让她不必再背上生活的担子,让她不必再被压弯腰。

    那一天他怎么做的呢,他走了过去,在她惊讶无措的眼神中将麦子背在了自己的身上,那真的很重,几乎压弯了他的腰,他甚至想象不了她怎么背的动,她又背了多久。

    他的坚持也让她不能拒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随时准备在他坚持不了的时候接替。

    她不美,甚至不识字,可是她的坚韧却是他所没有的,而且她不识字并不是她的错,只是她没有机会罢了,没见到后来他说要教她认字时她的惶恐,但是她眼神中瞬间露出的喜悦还是让他觉得很心酸,他其实一直都在忽视她。

    她学的很认真,即使他给她准备了纸笔,但是她依然坚持在地上写字,她至今还记得她会写自己名字时脸上的笑容,那个时候他情不自禁的又教了她他的名字,并且和她的名字并在了一起。

    云微和清河。

    云微,是他为她起的名字,或许这其实就是上天安排最好的缘分。

    言祖父回忆过去想到。

    这是宇文清第一次听到这么详细的过去,以前她总是听着外界对于他不惜放弃功名也不愿抛弃糟糠之妻的那段往事,只心中充满了自豪与骄傲,但是对于过去其实他并不了解,但是她知道他们真的很相配。

    是的,相配,她从没有觉得外祖母配不上外祖父,或许世人多认为外祖父重情重义,不肯抛弃糟糠之妻,甚至一度成为了读书人的典范,读书首先是要做人,这一方面外祖父可以说是做了最好的榜样,据说自外祖父之后,那些天下负心之人也变得少了,至少在读书人身上少了,毕竟当年外祖父所创造的影响最感同身受的并不是那些学子,而是学子的妻子,尤其是那些少年夫妻为甚,至少至此之后停妻再娶的事情鲜有发生,除非他真的能做到万无一失,不然是会被人唾弃的。

    可是宇文清知道其实外祖父和外祖母之间一直以来都是外祖父更需要外祖母,虽然外祖父曾经位极人臣,而外祖母则是位居后宅,不懂那些风花雪月,可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一手女红,还是后来成亲后随着外祖父外放期间和一个人学习的,其他的则就是普通的妇人罢了,但是她身上具有外祖父所没有的坚韧与果敢,而这却是外祖父最需要的,以前她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他们夫妻二人却是如此,一般来说不应该都是妻子更加依赖丈夫吗,至少她见到的其他人都是如此,但是他们却是相反。

    如今她好像明白了,外祖母对于外祖父而言是曾经最无助时光的支柱,无论那份感情是怎么升华的,但是她最终是他生命中那一束光。

    言祖父看着宇文清,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阿清,你恨我们吗,让你背负这样的命运。”

    宇文清愣了下。

    “这些年我常常想,当年尚敏长公主以女子之身创办赤水军,虽然一开始有争议,但是最终不也一样服众了吗,当年你出生的时候我沉浸在柔儿离去,等我反应过来时,端昭夫人已经向外公布了柔儿生出的是个男婴,而那个时候镇国公风雨飘摇,即使我有再多的意见也只能帮她扫尾,瞒住这一切,包括你外祖母,甚至在一切尘埃落定后离开京城。”

    “可是后来想想,哪怕曾经有那样的预言存在,但是以我和端昭夫人的能力,真的没有办法让你安稳一世吗?”

    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孩子,言祖父心中更多的是感伤,原本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早已出嫁,可是如今他却不知阿清的未来该往何处走,就一生做个男子装扮吗?可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如果一开始没有这个谎言,哪怕因为预言的存在会有诸多困难,但是也未必没有办法,可是如今欺君之罪又该如何,毕竟现在不是那个时候,那个时候的皇帝全心信任尚敏长公主,但是现在呢。

    宇文清听到这里垂下了眼睛,若不是今日外祖父的感慨,恐怕她都快忘记她也是个女儿身了,如今这个世上知道这一切的也只有她的祖母端昭夫人和外祖父了,当年经手的人都已经一一离开了人世,怎么离开的自然只有端昭夫人知道。

    垂下的眼眸遮住了她眼底的悲凉与冷漠,她从坛子里拿出了几颗棋子,在棋盘上随意的摆着。

    “外祖父,阿清觉得现在很好,真的很好,如今我可以光明正大的站于世人之间,公平的去翱翔于天际之间,比起一般的闺阁女子生活,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况且即使尚敏长公主若不是当年永丰帝的宠爱和永庆帝的信任,那条路也并不容易,更何况如今的她呢。

    宇文清看言祖父有点累了,便起身告退。

    出了书房,看着天空,宇文清忽然想到小的时候祖母总是告诫她不可以让任何人碰到她身体,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衣衫不整,在她很小或许刚知事的时候她学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立,学会自己照顾自己,那时她不懂,那年她无意间发现她和晏殊不一样时心中的惊涛骇浪,她虽有疑惑,但是也只是更谨慎了,但是随着后来她慢慢懂得了男女之别,即使祖母曾没有和她说过,她也知道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但是又能怎么样呢,她这辈子只能是宇文清,只能是镇国公。

    毕竟镇国公祖上真的没有出过女子吗?只是那些女子又去哪里了呢?

    于文清想到自己曾经查到的密卷,心中只剩下了坚定。

    上位者不会允许任何可以危及他地位的事情,而她宇文清也决不允许任何一件可以威胁她的事情。

    第二天,宇文清来到餐桌上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但是细想又在情理之中。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阿清,起来了,咦,你们认识啊。”

    云外婆看到宇文清本想介绍下就听到这话好奇的说道。

    “恩,刚来的时候是这位给我带的路。”

    云外婆笑笑没说话。

    “哎呀,我也没想到公子就是老师和师母的外孙,还想赚点外快呢。”

    少年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是长风,是你外祖父前几年教的学生。”

    “不不不,我可配不上称为学生啊,这老师和师母都是我厚着脸皮叫的呢,就是蹭着上了课。”

    “你还知道,明明有天赋,结果不好好读书。”

    言祖父刚进来就听到某人的额声音没好气的说道,胡子都气的翘了起来。

    长风看到言祖父,原本嬉皮笑脸的脸一紧,连忙接过云外婆手上的早点放到桌子上,一派好学生的样子。

    “嘿嘿嘿,我这年纪也大了,再学不浪费时间吗,况且现在学的也够用了。”

    “你,不求上进。”

    “好了好了,来吃早饭。”

    长风坐在饭桌上颇不自在,要不是早上在街上遇到了师母被拉过来,他还真的不敢过来。

    宇文清喝着粥,看了看二人,看来外祖父和外祖母在这里真的很好,虽不知这个少年是什么人,但是不可否认他的出现填补了他们膝下空缺的遗憾。

    长风右边是宇文清,左边是云外婆,他。。。不太敢坐在言祖父旁边。

    “哎,原来你就是师母经常挂在嘴边的外孙啊,不过我叫他们老师、师母,那你叫我什么啊,是师叔。”

    长风一边喝粥一边说道。

    “还师叔,他做你老师都绰绰有余了。”

    言祖父没好气的说道。

    长风瞬间像只鹌鹑一样,不敢说话。

    宇文清凉凉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让长风讨好的笑了下。

    算了,他叫她师叔还差不多。

    “等会阿清授课,你既然来了也去听听。”

    “啊。”

    长风哭着脸点点头。

    长风心里也知道他们是为他好,他是一个孤儿也是一个乞儿,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这些年来也是一个人跌跌撞撞的长大,拄着破庙,吃着好心人施舍的食物,走到哪是哪,或许哪一天就死在了路上,他其实反而也没有那么在乎了,过一天是一天,记得很久以前还有个老乞丐陪着他,长风这个名字也是他起的。

    只是后来啊就他一个人了,三年前他流浪到了这里,也或许是前一天刚下了一场大雨,他刚到镇上就病倒在路上,是云外婆救了他,不嫌弃他,让他养病,病好后还教他认字,甚至还收留了他,他其实是可以留在这里的,只是他还是决定离开,但是他也是真的将他们当成了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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