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盖戳 > 第 72 章
    范霓一下子就看出孟绪杰的眼神不正常。

    这一句喜欢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

    范霓看惯了男人倾略性的眼神,倒也不会觉得不自在。

    男人的喜欢算不了什么,更何况是孟绪杰这样的男人。

    听说她来,顺路见她一面,已然算得上是偏爱。

    不会有人再去在le pavillion等着她一下午,也没能送出一束花。

    但那个下午和那束花也算不了什么。

    孟绪杰只是过来drop by,刻意暧昧地寒暄了一阵,又说年底会来帝都,继续去参加婚礼的after party。

    孟绪杰离开办公室之后,范霓踢了高跟鞋,从抽屉里拿出舒适的棉拖,三两步走到办公室角落,打开小冰箱,里面摆满了果汁牛奶和红参饮料。

    她额角动了动,摊手看着小杨:“我的酒呢?”

    她那一整个冰箱的酒,全没啦?

    小杨恭敬道:“范总,已经很晚了,明儿一早还有日程,喝酒误事。”

    她专门挑了改婚前协议这个点爆出henry的丑闻,从北京到一刻不停,正是为了各个击破。

    三年前,tiys创始人因为胡乱投资被迫出售tiys,收购之后,为了稳定股价和公司业绩,通腾并未更换tiys原有的管理层。

    范霓当时也说过,tiys是通腾在美国的投资的一次试水:“tiys只是通腾众多产业的一环,通腾看中的是tiys能提供的现金流。给我足够的利润,我不会干涉tiys的日常管理。”

    那只是三年之前的说辞,tiys终究要成为通腾的tiys。

    事业她要维护,婚姻也是。她总不能让自己吃亏。

    小杨说的没错,现在还不是靠着酒精沉沉睡去放松的时候,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面对林以谦,她总是要准备好120的精力和心思。

    范霓转身,从小冰箱里拿出一罐鲜牛奶:“我是得好好睡一觉,明儿一早,我们再去瞧国内的热闹。”

    “让我看看,我的林神,究竟是怎样一个大情种。”

    连着下了两场雨,夏日最后一丝暑气散去,帝都的气温骤降。

    层叠宫殿旁的老四合院,最深院落的正厅,夜里也灯火璀璨,一如百年前的热闹模样。

    姜夏却在觥筹交错之间感受到了初秋的寒意。

    她已经喝的有些上头,桌上的投资人却还在劝酒。

    “小姜刚刚那首歌唱的不错,来,再喝一杯。”

    姜夏嘴角勉强地弯了弯,眼睛却看向坐在一旁的经纪人阿波,阿波咬咬牙点了点头,伸手接过酒杯:“来,张总,小姜不胜酒力,我来替她陪您。”

    这位张总是圈内有名的喜欢女色,但名声也不差,至少钱和资源给的够,据说也没什么特殊癖好,活还挺好。

    阿波也不知道张总是怎么就出现在了这个饭局里──当初带姜夏的时候,雷总就吩咐过,姜夏不想找金主,那就别让她找,全凭她自个儿本事,能混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这个局也不过是吃吃饭见见导演,没成想来了这位张总来挑小姑娘。

    张总眉头一紧,和阿波碰了个杯:“咱俩喝酒的机会还少吗,那个小吴你也带的是吧?我和小姜是第一次见,多喝两杯,交流交流感情,你不让?”

    两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姜夏还是又喝了几杯,脑子已经渐渐发蒙。

    她不能这样,她只是想踏踏实实演戏,慢慢赚钱去还债,却不想要拿自己的身体当做代价。

    姜夏躲去包间的洗手间,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

    “我在荣邸包厢被老总灌酒,阿波挡不住,请您帮帮我,让我脱身。”

    湾区的九月都炎热,一大早就阳光明媚。

    范霓拉上窗帘遮住半扇阳光,小杨带来了早饭。

    tiys旗下快餐店的套餐,经典的培根香脆炸鸡堡,和新品奥利奥奶油派。

    用奥利奥饼干做成的酥脆外壳,里面满满都是烤棉花糖馅料。

    甜,齁甜──范霓向来不能理解美国人怎么这么喜欢吃高浓度的糖油混合物,但这款确实卖的不错。

    推出这款产品的是美洲地区的regional head,也是他力排众议拒绝了kas的健康轻食方案,在高糖高油的传统快餐道路上一路狂奔。

    范霓吃完了培根炸鸡堡,猛的喝了一大口可乐,去问小杨:“不愧是垃圾食品,吃着确实开心,你呢?”

    小杨认认真真道:“热量太高了我想去健身。”

    范霓拍了拍她健壮的三角肌:“你那好看的马甲线不会因为吃一顿垃圾食品就没了。”

    小杨的手机嗡嗡响了起来,范霓拿着可乐的手一顿:“来了?”

    小杨连忙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是王恺的朋友,专精婚姻调查,算是私家侦探。

    “雷君豪来饭局了,姜夏被他带走了,但他送她上车就走了。”

    范霓问:“跟着车了吗?”

    “跟着了。”

    “继续跟着。”

    林以谦说过,雷君豪是他的好兄弟,雷君豪带走姜夏,可能也是受人之托。

    雷君豪只是个幌子,正主另有其人,还真是谨慎。

    电话那头的车声呜呜,范霓喝着可乐,嘴里却没什么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下了。

    男人压低声音:“对,一个女的拉着姜夏下了车,车就开走了,嗯,恕我直言,这里并不像是金屋藏娇的地方。”

    “怎么说?”

    “这就是个老小区。破旧的很。”

    同个群里的调查助理发了照片,范霓点开来看,看了一眼,又关了。

    “八里桥的小区,对吧。去10号楼302蹲着,林以谦应该会来。”

    小杨不由得看向范霓,范霓安排了饭局,让张总碰见姜夏,结果来的人是雷君豪。

    她又这么笃定林以谦会来,难道是范霓熟悉的地方?

    范霓倒也淡定,一边看着手机上的邮件,一边喝着可乐,喝了半罐,又起身去冰箱里拿出威士忌和冰块。

    小杨刚想说些什么,范霓夹了几块冰搁在玻璃杯里,发出哐当的清脆声响:“你总不至于连这都要告诉我哥哥。”

    小杨轻声回了一句:“不会的。”

    时间一分一秒在走,范霓喝完了两杯威士忌,脸已经有些泛红,小杨刚想说“是不是误会了”,就听到了手机扬声器里传来脚步声。

    两个男人出现在镜头里,就连小杨都能一眼认出走在前面那人是林以谦。

    她看见林以谦步履匆匆,掏出钥匙熟练地开了房门,带着身后男人进了房子。

    小房子的大门啪的一声关上,威士忌杯子轻轻地放在大理石餐桌上,范霓施施然站起身:“你们继续拍,我累了,去休息会,这套房子是林以谦从他妈手上继承的,小杨去查查过户了没,问下王恺还需要些什么其他的证据──离婚这件事,得有的折腾。”

    她快步巨大的客厅,穿过爬上楼梯,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加州的阳光总是灿烂,就连阳光都安静。

    八里桥的饼干厂家属院10号楼302,范霓知道林以谦的住址还是得靠偷看班主任的学生档案。

    听说这是林以谦妈妈买的房子,林以谦母亲去世之后,他就一个人住在这个房子里。也因为这套房子,他没办法领助学金,只能靠奖学金过生活。

    当时范霓三番五次提出要去他家玩,林以谦从来没有同意过。

    也就那么一次,林以谦生日那天,她带着蛋糕等在他家门口,从中午等到晚上,才等到林以谦回来。

    帝都的一月冷到彻骨,她从楼下小卖部买了一大袋子暖宝宝,冷了又贴,贴了又冷。

    甚至于有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不停划着火柴的小女孩,可怜的很,想着要不然直接回家,舒舒服服的,阿姨早就给她准备好了羊肚菌虫草花胶煲,再泡个橙花香味的泡泡浴,何必在这里受苦。

    但是──要是现在回去,她给林以谦的惊喜就全泡汤了。

    她想着他母亲去世了独身一人,没人疼没人爱,她来给他过生日一定会很感动,说不定就就此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范霓咬咬牙给自己打气,她此时此刻在这种破地方受苦,就是为了把林以谦泡到手,羞辱秦薇,然后再决绝地踹了他,让这对狗男女抱头痛哭。

    怎么能败在第一步!

    万事开头难,范大小姐从不认输。

    帝都的冬天黑的早,范霓等到了天黑,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起来,她看到了林以谦。

    林以谦三两步上了楼,眸色很深,看不清喜怒:“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这里给你过生日啊。”范霓笑眯眯地,提起手上的蛋糕,“当当当当,我还带了蛋糕。”

    林以谦盯着她过分白皙的脸,眉头皱起,随即低下头开门:“等很久了?”

    “我乐意。”范霓软下声音哼哼唧唧,“我要等到你喜欢我为止。”

    林以谦睫毛颤了颤,没回应,只是开了门。

    门里是比门外更刺骨的寒冷,范霓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咳了一声:“你们没暖气吗?”

    林以谦不做声,一路径直打开卧室门,弯腰打开书桌下的小太阳电暖器,拉开椅子:“你先坐。”

    他说着转身就走,范霓立刻拉住他袖子:“那你呢。”

    莹白如玉的指甲攥着他黑色的棉袄,林以谦挪开眼神,侧过脸:“家里没水喝,我去烧点热水。”

    这个房间冷得很,范霓围着烤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觉得暖和。

    林以谦每天就生活在在这么冷的房间里,暖气也没有,他就这么考出七百多分的?

    但这确凿是林以谦房间该有的样子,黄色的书桌老旧的很,但又干干净净,桌上的教辅资料摆的很整齐,一个文件夹里夹着整理好的数学竞赛资料,上面林以谦的字迹劲挺干净,她认真看了看,题目很短,但解题过程──她从第一步开始就没看懂,后面就再也没有看懂过。

    范霓吸了吸鼻子,脑袋昏昏沉沉的,困得很,手上的文件夹被抽走,一只温热干燥的手贴在她额头:“你在发烧。”

    范霓一下子醒了,抬头看着林以谦,眼里有些懵:“没有吧。”

    林以谦伸手去捏了捏她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最后又贴上她的额头:“手也凉,又在发烧──难受吗?”

    范霓摇摇头:“一点都没,我可有劲了。”

    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有纸巾吗?”

    林以谦像是一下子忙碌起来,先是找了纸巾,让她喝了一杯复方感冒灵,又打开柜子掏出一件黑色的大棉袄,给她裹上,范霓确实有点烧迷糊了,又或者是乖巧地坐在凳子上还磨磨唧唧不想穿:“太丑了。”

    林以谦垂了垂眼,伸手把领口裹紧,大帽子盖上,按好按扣:“是丑了点,好歹暖和,我这边没暖气。”

    “电暖器一点用都没有。”他伸手感受了下书桌旁边的空气,从厨房灌好一个热水袋给她揣着,“我先送你去医院──”

    林以谦仿佛思忖了下,又改口:“我给黎皓打电话。”

    范霓晕晕乎乎地靠在书桌边,伸手拉住他,声音软乎的很:“我不要黎皓,我要在这里给你过生日──你怎么来的这么晚啊,我等了你好久。”

    他们还要一起吃蛋糕,一起吹蜡烛,最后林以谦感动到眼带泪光,说想像这样一生一世。

    她自然不会和林以谦一生一世,等到把秦薇气死了,她新鲜感也过劲儿了,就把林以谦踹了。

    对──她付出这么多努力,也就是为了看到林以谦被踹的那一天。

    范霓最后的意识,是林以谦拉开她的手:“这里不是你该待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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