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雷家的小别墅里，秦薇的肚腹隆起，手指紧攥着肚子上的裙子，盯着电脑屏幕，等着林以谦的回答。
林以谦：「是」
头像迅速黑了下去。
他连再追问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范霓在衣帽间里挑挑拣拣选了半天，最后还是选了一条oversize的t恤。
这原本是她懒得打扮的时候出门去吃烧烤的一套，t恤下摆盖在膝盖上面，她连打底裤都没穿。
这种事情，她可以主动，但也不能太主动——穿成这样就足够了。
她涂了芍药香味的身体乳，又喷了点香氛，整个人软软嘟嘟的，又在黎皓送给她的新婚礼盒里找了找，点上了香薰蜡烛。
黎皓送了一堆乱七八糟要打马赛克的东西，也就这几件可以用。
她又打开床头柜的抽屉，蓝色盒子的套套已经放好在里面。
黎皓千万嘱咐：“如果不是为了怀孕，最好每一次都戴套，男方的爽度会降低，但这是为了你的卫生健康。”
最后又补上一句：“要是林以谦不想戴套，那你就把他踹下床。”
一切都也算是做好了准备。
范霓用毛巾包着头发出去，大理石的桌上摆着两碗馄饨，林以谦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打电话。
雨已经渐渐大了，雨滴附着在玻璃上，窗外的景色都看不见。
电话是秦薇打来的，他把电话挂了，秦薇就接着发消息，问他还记不记得十年前的事情。
“黎皓对你说的话，范霓带给你的羞辱，你全都忘记了吗？”
“你要是真忘记了，我来提醒提醒你，范霓说，你当时一无所有，不配和她一路，说你比娘儿们都矫情。”
“黎皓说范霓只不过是图新鲜，玩够了就走了，这些钱是你应得的。用十万块让你闭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范大小姐和你的那一段。”
“你可以不喜欢我，但是范霓玩弄你、欺骗你，把你当做让我生气的工具，想要利用的时候就死缠烂打，玩腻了就一脚踢开。”
“你应该最了解范霓，他们这种人，爱的永远是名利地位。你现在有了君谦，她对你投怀送抱，刻意温柔。君谦林总的太太，说出去多有面子，但你不是林总的时候，她在哪里？她在美国和那群富二代们过着灯红酒绿的日子，从黎皓到裴子珩，又从裴子珩到周文轩，一个不如一个，她当然要牢牢抓住你林总——”
林以谦拉黑秦薇，右手手指敲击着左手手腕上手表的表面。
巨大的落地窗映照着他的影子，面前的男人优雅温文，窗外的江滩上车水马龙，车辆穿梭，众生劳苦。
他也曾经历过奔波忙碌，前程未知。
他咬着牙一路从十年前走到现在，终于可以站在范霓身边和她并肩，用一张结婚证绑住了他们的一辈子，那些范霓曾经抛弃他的原因，也没那么重要。
他没必要被秦薇拉回到十年之前，回到他还是个穷小子林以谦的时候。
林以谦打电话给雷君豪，要他回帝都管好秦薇，又回到餐厅。
范霓正坐在餐桌边，支着脑袋，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一件加大号的t恤衫，领口很低，露出锁骨，两条白皙的腿也大喇喇地露出来。
“电话打了这么久，我馄饨都凉了。”范霓语气里带着抱怨，“我还等着你一起吃呢。”
林以谦伸手摸了摸瓷碗，眸色深沉：“还热着。”
“不够烫，吃着腻。”范霓不真不假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了，得睡了，你要不要──”
她刚要起身，就被人打横抱起。
剩下的话全都被堵在嗓子里。
范霓原本还在想着，勾住林以谦的领口，把他往卧室里带。
乍一下子腾空，范霓紧紧搂住林以谦的脖子，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她第一次看见林以谦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少年黝黑深沉的眸子。
分明温文沉默，但谁也猜不到，这样深潭里面，是死水还是巨兽。
十年之前，林以谦沉声对她说，不想当“范大小姐一脚就能踢开的狗”，她好像看见了巨兽的獠牙。
獠牙森冷，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原谅她。
但这一次，獠牙直接咬到了她的颈侧，痛得她轻哼一声。
什么水底巨兽，这人属狗的吧。
一路走过长厅，推开卧室门，两人一起倒在床上。
真丝的床单，空调开着，一倒上去又滑又凉，更显得身体滚烫。
林以谦撑着身子坐起来，吹灭了床头的香薰蜡烛。
范霓好奇：“你不喜欢？”
这可是黎皓最爱，圈内公认的情/趣，据说是个男人就忍受不了。
“不喜欢，下次我们一起去挑。”林以谦打开排气扇。
范霓还在说着“这味明明挺好闻的”。
按照黎皓的话说，“就像你不留任何遗憾的初恋，攀折下心里的白玫瑰，然后在手中揉碎了的那种刺激”。
下一秒，她的嘴被温热的唇堵住。
她这才知道之前的那些吻是有多温和──像是要攫取他肺里所有的空气似的。
范霓不适地皱了皱眉，手指攥紧林以谦后脑的头发。
声音自己听着都觉得羞耻。
她像是被压到深不见底的星空里，头晕目眩。
脑子里炸开了昨天的烟花。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不要管他。”
但是手机铃声一直在闹，叽叽喳喳，脑袋里的烟花被驱散干干净净。
范霓拍了拍林以谦的肩膀，咬了一下林以谦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着：“先让我起来，我去关个手机。”
身上的重量一下子轻了，林以谦撑着身子，咬了咬后槽牙：“我也去关手机。”
范霓扯好领口，走到床头柜旁，拿起手机，看看到底是谁坏了她和林以谦的好事。
看到来电人的时候，她眉头微微皱起，接了电话。
林以谦只看见她低声问了几句是什么事，又扯好了衣服：“黎老二的事情，我非去不可，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去。”
汽车轮胎溅起水花，一路飞奔到黎家在城南的别墅，范霓简单地讲了下黎皓碰上的麻烦。
黎皓的父亲黎长烨在他十岁那年前出了轨，被黎皓的舅舅撞见，两人争吵之中，被黎皓的母亲听见。
黎母当时还怀着他的妹妹，受到丈夫出轨的打击，孕期高血压引起并发症主动脉夹层，最后带着他的妹妹一起死在产床上。
尽管黎皓母亲家极力反对，黎长烨还是顶住压力和出轨对象领了证，在黎皓初中的时候生下了次子黎煦。
黎长烨的心思也简单，一个儿子是独苗，两个儿子便会有竞争。多了黎煦的制约，黎皓的态度会软化下来，对他讨好，他在公司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办。
偏生在那一年，黎长烨不顾黎皓的恳求，把范霓交给姚家，黎皓和黎长烨彻底决裂——当然，这件事情范霓不会和林以谦说。
林以谦稍微沉思：“所以，黎长烨来了，住在黎家在南城的别墅，黎皓要把他赶出去，保安不敢动黎长烨，黎皓就亲自动手赶人，两人推推搡搡，黎长烨心脏病发了，黎皓也被打伤。”
范霓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手臂上，手指在他一丝不乱的衬衫袖子上点了点：“虽然这个房子在黎长烨名下，但那是黎家在江城的第一套房子，里面有他们仨在江城的美好回忆，别墅是黎皓他妈布置的和设计的，玫瑰花园也是黎皓他妈栽的，他妈去世之后，花园也都是他在打理，整个房子维持原样，黎皓也隔三差五去那边住一住。”
“他妈种的玫瑰，到现在被黎长烨用来给他小老婆庆祝结婚纪念日，这事搁谁头上谁都得疯。黎长烨也不是个东西，黎皓好歹还顾及着黎长烨是他老子，但黎长烨这人向来不服老，下手起来没轻没重，拿烟灰缸给黎皓的脑袋砸出一个血窟窿，唐助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声音都在抖。”范霓软下声音，拍了拍林以谦的胸口，一副哄哄他的样子，“ 所以，黎皓这事我必须得来，你能不能不生气了。”
林以谦垂眼看她：“我没有生气。”
“弄到一半放了你鸽子，你总不会毫无芥蒂，我不希望你觉得，黎老二比你重要。”范霓顿了顿，坦坦然抬眼看着他 ，又亲了亲他的嘴角，“但是我的朋友受人欺负，也比我们男欢女爱重要——我们来日方长。”
黎家城南的大宅，黎皓坐在沙发上，额头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止痛药还没发挥作用，额头一抽一抽地疼。
别墅门口传来女人的声音：“这是你父亲的房子，我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黎太太，我凭什么要走，黎皓！你有什么资格赶我走！”
保安还在将母子二人往门口拉，毕竟是黎太太和黎二少，太轻了不行，太重了也不行，光是把人赶出去这件简单的事情，拖拖拉拉花了半个多小时。
黎皓顾自给自己到了一杯白兰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雨中的玫瑰花园，窗外尖利的声音变得凄惨：“小煦，你记清楚，他就是这么欺负我们娘儿俩的，你一定要给妈妈争气。”
范霓站在门廊门口，示意林以谦收了伞，盯着女人瞧，半晌笑了出来：“我还真是长了见识，我们甜歌天后的嗓子这么好，骂街也还是会声音劈叉，退圈十年，业务愈发生疏了。”
田蓉蓉，二十年前名噪一时的甜歌天后，诸多中老年男性的梦中情人，因为嫁给地产大亨黎长烨而退圈。
女人可以撒泼打滚做作可怜，但绝对不是在另外一个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的女人面前。
田蓉蓉立刻顿住，范霓笑眯眯地掏出手机，三两下点了：“我airdrop给你了，你查收一下，甜歌天后的十年后的复出表演，还真是出乎意料的精彩。”
那是方才田蓉蓉撒泼胡闹的那一段，范霓拍的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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