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里面的医师正满头大汗的在天子赤裸的胸膛上下针,张与也没敢打扰,生怕一个不小心,把天子弄得更危险。

    因此,张与等到医师缓缓收针,这才开口。

    但医师也知道张与是跟着李儒一起来的。

    而李儒的名声自是不必多说。

    因此,即便张与态度温和,这医师还是怕的一直擦冷汗。

    再加上天子病情严重,说句性命垂危也不为过,因此这医师心中更加惶恐,声音抖得不行,话也说的结结巴巴的:

    “唉,陛……陛下,小民方才……实在是……”

    “不必紧张,陛下的情况,我大概有数,你实话实说就好,我绝不牵连。”

    张与目带担忧,但依旧耐着性子,开口安抚。

    一个小孩子被打成重伤,还拖了两个多月,最差的结果是什么,他心里也有数了!

    只不过,他还抱有一线希望。

    刘协在历史上没这么短命,现在应该也能坚持过去。

    但想是这么想,可话落,张与自己手也抖了一下。

    而这医师仿佛也感觉到张与跟李儒不同。

    他稍微放心了些,定了定神后,干涩的声音响起:

    “小民方才初步诊治一番后,发现陛下的伤势远远比看起来要严重。

    胸口那一脚,震到了心脉,却又没有及时治疗,淤血堆积,胸口内里已经溃烂。

    加之陛下心悸,忧思过度,郁结于心……”

    虽然医师说的很详细,但张与听来听去,只觉得都是噩耗。

    见张与越听,脸色越难看。

    医师也有些不安,但话还是硬着头皮说完了。

    话落,张与开口问道:

    “那接下来,你要如何治疗陛下?”

    闻言,医师小心的瞄了一眼张与的脸色,这才开口道:

    “小民已经下针止痛。

    但必须要拿刀,将陛下胸口的淤血放出来。

    只是这过程异常痛苦,小民……至少需要两人帮小民按住陛下。”

    “无事,还需要什么,你尽管说,我一定想办法弄来。”张与目光沉沉,开口道。

    听见这话,医师也放下了心,开口报出了一系列东西。

    从烛火、热水、干净的帕子,到参汤,极为珍贵的药材,全部列了出来。

    末了,还委婉的暗示,他一人个人只怕是照顾不过来天子,需要更多的医师,还有宫人。

    此外还提到了这宫殿脏兮兮的,不利于天子养病。

    张与自然懂得医师的为难之处,因此也不多说什么,直接开口应下了。

    虽然张与挺好说话,也全力配合,但医师依旧面露绝望之色,低声道:

    “陛下这病情拖得太久,幸好今日救治及时,不然就危险了。

    但是放出淤血后,情况依旧不容乐观。

    能不能熬过今晚……就不好说了。”

    闻言,张与心头一凉。

    他算计天下,唆使袁术称帝,就是为了将董卓他们的视线从天子身上挪开。

    而且,正如他先前劝说董卓那样。

    天子活着,袁术就是个逆臣。

    但若是天子没了,那这天下可真的要大乱了。

    何况,他还答应主公会将天子带回并州的!

    思及此,张与衣袖中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头。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行镇定,缓缓开口:

    “若是药材、医师、宫人都给你,你有几分把握让天子平安度过今夜?”

    “最多四成。”

    医师斟酌片刻,咬牙开口,但目中满是灰败之色。

    要知道。

    要是天子今晚没熬过去,他三族都得被灭了!

    早知道进宫是这么个事情。

    他宁愿被相国府上的侍卫一刀砍死都不会来的!

    那样最多死他们一家,还不至于连累三族啊!

    张与见着医师一脸绝望,也知道他担忧什么。

    可有些事情,他现在也做不了主,因此只好开口宽慰:

    “别想太多,陛下身为天子,自有天佑,决不会出事的!你全力去治!”

    说完,张与扭头就出去了。

    他直接推开宫门,要了两三名宫人来打扫宫殿,随后派人去禀告董卓真实情况,又问董卓要了医师和药材。

    可能是董卓遣人打了招呼。

    因此门口的侍卫对张与很是客气,称呼他为甄将军。

    对他的命令,也不敷衍。

    而天子性命垂危之事,很快就被小卒报到了董卓府邸。

    没多久,董卓府邸传出消息,宫里要什么,全力供上。

    有了这话,很快,宫人、医师和药材全都到了。

    张与站在殿门口,指挥宫人打扫宫殿、烧热水、备帕子……给医师们开刀放淤血做准备。

    等所有事情准备完,张与将七八个医师全部叫进了殿中。

    随后他也没刻意避讳,直接从门口叫了两个五大三粗的侍卫,入殿帮忙按着天子,准备给他动刀。

    稍显昏暗的烛光下,刀刃缓缓划过天子胸口。

    发暗发臭的淤血慢慢顺着天子的胸口流出来,滴落在盆中。

    而淤血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皮肤组织。

    再加上满殿的血腥味儿,看的几名宫人纷纷干呕。

    而一直昏迷的刘协,只觉得自己胸口好像被什么猛兽,一爪子一爪子的狠命抓。

    剧痛之下,刘协终于醒了过来:

    “啊!别碰朕!”

    刘协一边惨叫,一边竭力挣扎起来。

    而张与见刘协瞳孔涣散,疼的满头大汗,立刻拿了帕子给他擦汗,同时开口道:

    “陛下醒了,你们下手轻点!”

    好在一群医师在张与的要求下,事先就对过了流程,此时也配合默契:

    “快,换帕子!”

    “给陛下喂参汤吊住气!”

    “药呢?熬好了快送来,淤血一放出来就喂陛下喝下去!”

    ……

    医师们忙着救治,张与就只能一直在刘协耳边说话,鼓励他。

    时不时给他喂口药汤,给他吊着气。

    众人一通忙活,折腾到深夜,这才结束。

    好在刘协也争气,慢慢清醒过来以后,咬着牙坚持到了最后。

    见状。

    张与挥手让医师去偏殿休息,而后又将宫人打发走。

    而张与自己则是守在了刘协的榻前。

    好在一个晚上,除了有些发热外,刘协的伤势并没有恶化倾向。

    这也让张与放心不少。

    翌日一早。

    刘协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满是关心的眸子。

    “你是……”刘协看着张与,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倒是张与,小心地观望了四周后,拿起帕子给他擦汗,同时附耳过来,低声道:

    “陛下,我是并州牧刘备的军师张与,此次特地来长安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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