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与也不是胡乱开口,喊李儒进来的。

    要知道,他刚才一进来,远远就见刘协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明黄龙袍,蜷缩在床榻上。

    而在床榻不远处的几案上,还放着一些饭食。

    虽然这些饭菜看起来还挺新鲜,只不过他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饭菜压根没人动过。

    这副场景,再加上他在外面喊了那么久,里面都没有人应声。

    张与心头当即就拢上了一层阴影。

    王允那晚的话立刻就浮现在了他心间:

    软禁……受伤……

    思及此,张与只觉得头皮发麻。

    毕竟。

    刘协好歹是个天子。

    万一他要是被董卓打了,又被人从天子寝宫拖出去,还关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然后刘协一个想不开,就……

    “嘶~”张与为脑海中冒出来的想法,吓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当即就将食盒放下,想上前检查情况。

    可他转念一想,这里毕竟是董卓的地盘。

    要是什么他没有留意到的地方,有董卓的眼线。

    或者李儒正从门窗缝隙里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那就遭了。

    思及此,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快走几步,再驻足观望一阵,喊两句陛下。

    没有得到反馈后,再快走几步,然后观望观望,再喊喊刘协。

    这动作重复三次以后,他才终于靠近了刘协的床榻。

    只是越靠近,张与的眉头就皱的紧。

    只见刘协面容苍白,嘴唇干涩起皮,整个人缩在榻上,昏迷不醒。

    见此,张与心头一紧,生怕这人没了。

    毕竟刘协心智再成熟,身体也还是个十岁孩童的身体。

    还是很脆弱的。

    只见张与目带担忧,小心的伸手推了推刘协,同时音量更加大了几分:

    “陛下?陛下?”

    见刘协一点反应都没有,张与赶忙去摸刘协的身体,同时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热的!”

    “有气!”

    张与惊得自言自语起来,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之处。

    刘协的鼻息太过急促,而且双手环抱在胸前,似乎在护着什么东西。

    只是张与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里面有什么。

    想到还是刘协的命重要,他便撕心裂肺的喊出了那一声。

    这么浮夸,自然有他作为‘甄甲’,没见过大世面的一部分。

    但更多是为了让李儒重视起来。

    毕竟天子命悬一线。

    这么大的事情,皇宫里重重守卫,却没人上报给董卓,这本身就不对劲。

    而另外一边。

    被吓得一个激灵的李儒也立刻迈步往里走。

    他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何事?”

    “李先生!快请医师!陛下不好了!!!”张与尖锐的声音落入李儒耳中,听得李儒眉头紧皱,一脸不悦。

    但紧跟着,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他三步并做两步,匆匆踏入殿内,正见到‘甄甲’手足无措的站在刘协榻前。

    而刘协却始终昏迷不醒。

    见此,李儒匆匆迈步去检查刘协的情况。

    而张与掩盖住心中的担忧之色,嘴里不停的叭叭道:

    “李先生,这可与小人无关啊!”

    “我进来的时候,陛下就这样了!可不是我干的啊!”

    “我一直喊陛下来的,他一直没反应啊!”

    ……

    而李儒一探刘协的鼻息,就感觉不对。

    见刘协双手环胸,立刻去扒刘协的衣服。

    可刘协不知道怎么了,死死的护着胸前不撒手。

    偏偏‘甄甲’还不知死活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烦的李儒当场一声暴呵:

    “闭嘴!”

    闻言,张与顿时抿紧了嘴巴,嘟囔道:

    “不说就不说,本来就不关我的事!”

    这话直接引来了李儒的一记怒瞪。

    但随后,张与也很识相的笑笑,然后上前帮忙一起扒刘协的衣服。

    很快,刘协的衣袍就被扒了下来。

    紧跟着,刘协胸腹上一个肿胀发紫的脚印,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张与见此大惊,手都抖了一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董卓敢对刘协下狠手啊!

    这是真不怕死!

    也不怕护身符没了啊!

    张与愣愣的看着那脚印,而李儒立刻转头对着外面大喊:

    “快!请医师进宫!”

    即便是有李儒的命令,医师进来也需要时间。

    因此张与也主动跑里跑外,又是给刘协喂水,又是给刘协喂粥的。

    而李儒久等医师不来,便遣人将此事告诉了董卓,随后发落起了这宫中的宫人。

    也是这时候,张与才知道,偏殿内是有几个宫人在的。

    只是他们是才被指派来照顾刘协的。

    因为刘协身边亲近些的宫人,不是在雒阳死了,就是在迁都长安的路上没了。

    而仅剩的那些呢?

    上一次刘协跟董卓争吵的时候,还全都被李儒当面斩杀了。

    而这几个新来的宫人,原本就跟刘协不亲近。

    再加上又生怕靠近了刘协,一个不小心就被连累了。

    因此刘协让他们无事不要出现,他们就真的不进殿。

    只是每日送饭进去。

    但刘协这段日子都病榻缠绵,还咳嗽的撕心裂肺。

    所以这群宫人也怕出事,还尝试过开口跟外面的侍卫要医师,只是当场就被呵斥了回来。

    李儒听完这几个宫人的话,眼睛眨都不眨,就制造了一起血案。

    张与装作第一次看见这场景,还故意跑出老远去吐了一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色都转逐渐黑了,张与才看见医师擦着冷汗匆匆赶来。

    而后就是望、闻、切等一系列诊断。

    “陛下怎么样了?”李儒阴沉着脸开口,身上的血腥味儿都还没散去。

    闻言,这医师打了个寒战,结结巴巴道:

    “陛下舌质呈现紫暗,有瘀斑,舌下脉络瘀阻,脉象沉涩无力,或呈弦紧、弦细之状,加之心神不宁,气机郁滞,心脉不畅。

    故而……故而……”

    “行了,就说怎么治?!”李儒不耐烦道。

    谁听这些啰里吧嗦的东西?

    他只要天子不死!

    听到这话,医师一个哆嗦,开口道:

    “这伤原本好治,但拖的时间长了,加之陛下似有惊悸之状,很可能……不大好。”

    闻言 ,李儒和张与面色均是一变。

    而医师的声音还在继续:

    “若非……用些虎狼之药,但陛下龙体贵重,若是如此,所耗元气难补……”

    这话就是能剑走偏锋治治,暂时死不了,但可能以后会变成病秧子。

    闻言,李儒也只能让这人先放手去治。

    毕竟这医师已经是长安最好的医师了。

    医师奉命自去治疗,没多久,董卓也匆匆而来。

    李儒跟董卓说明了情况后,董卓也沉默了,心里颇为后悔。

    他也没想到,当时一个气急,居然差点把刘协弄死了!

    见此,张与趁机开口:

    “相国不必担忧,医师说了,他有办法治疗陛下。

    如今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小人在这里守着,相国和李先生先去休息?

    等医师出来,小人立刻请宫门口的大哥帮忙通报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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