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明日如我 > 第 58 章 水浪
    时明煦紧握的手骤然松开,掌中水色淋漓,动作间上下两处都被风扫过,冷热更迭激得他筋骨酥麻,传递着低吟的心声。

    他汗涔涔地浑身戒备,眼睫都被打湿掉,撩眼盯住卧室门,却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只敢心声颤抖地求助:“时岑”

    “别怕。”时岑深吸一口气,被打断的滋味不好受,他耐着性子哄,“小时,别怕,他不会进来的。”

    “会唔被听见。”时明煦僵在被褥里,平生头一遭体会到这种境况。

    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淌,流过胸膛,又往更潮热的小腹去,渗进肌肉纹路中,化作浓稠的热气,再度往上涌,最终变为急促黏腻的呼吸。

    其实这具身体的反应没有那样大,但时明煦的敏感似乎直接作用于意识体,以至于他产生了片刻恍惚,下意识伸手遮挡自以为有的狼狈——可他忘记了右手才是自己的惯用手,眼下右手空出来,下意识挡住口鼻的瞬间,他就被气息烫到无措地绷紧。

    腰霎时反弓起来,他脖颈也仰着,喉结的耸动就变得格外突出,沿下巴淌下的水滴反射出晦暗夜色,蜿蜒爬出晶莹又情|色的痕迹。

    敲门声又响两下。

    “老大!你在忙吗?你总不会真睡了吧!”索沛欲哭无泪,“你好歹告诉我被子在哪儿啊!我都没在房间柜子里找着。”

    “被子,”时明煦努力控制着呼吸,小小声问时岑,“被子在哪儿?”

    “别管他。”时岑声音喑哑,“专心一点小时。”

    这要怎么专心!

    “不会被听见的。”时岑顿了顿,声音转向温柔,沙哑没褪干净,混合成一种难以抗拒的蛊惑,“不会被发现,相信我。”

    佣兵忍得难受,他额间也渗出薄汗,时明煦这具身体的腰肢柔韧,那些汗都汇聚去背脊,再含到腰窝里,变成晃荡的小潭,浑浊的呼吸。

    “小时,继续。”

    时明煦就没法再拒绝。

    他唇舌都潮湿,微微张了口,试图用嘴巴分担呼吸,但从口中吐出的气体更灼热,同鼻息纠缠在一处,又被那处的热意比下去。

    哭腔是从意识体中直接发出来的。

    很短促,几乎是立刻就被时明煦自己捉回去,可时岑还是听清了。

    佣兵这会儿也逼近极限,被对方的反应取悦到,忽然恶劣地说:“嘘,小心一点。”

    “索沛还在门口。”

    时明煦几乎立刻浑身打了一轮小颤。

    他血液瞬间全涌到脑袋里,大着胆子往门缝处瞥了眼——暖黄色朦胧又完整,一长条匍匐在地面,分明没有索沛的鞋阻断光线了。

    对方明明已经离开。

    “时岑!”时明煦恨声道,“我不帮你了!”

    “那你自己也会不上不下,”时岑体贴地说,“我不忍心。”

    “你!”时明煦双眼湿润,简直没法想象对方怎么能这么无赖

    ,他在愈发急促的呼吸间,一口咬住了被褥,动作终于彻底毫无章法。

    房间内只有缭乱呼吸,只有粘黏水声。

    时明煦觉得自己在被蒸腾,意识一次次被往上抛,高入云霄,简直快要失真。

    可他身体又在下坠,坠到褥间,坠落水底,沉酣里没有神智可言,他连视线都微微模糊起来。

    该停下,还是该继续。

    究竟……究竟要怎么办才好?

    但就在犹豫中,身体诚实遵循着本能。

    ——终于。

    研究员在临界点后,意识体彻底变成曳尾破水的游鱼,变成婆娑摇晃的树影,被水泽浸润,又受流风侵扰。

    他深深陷入软云,齿间再没了力气,咬不住被褥,就只能微微张开,徒劳散出热气。

    因为时岑的耐性,这次又是自己动手,时明煦比昨夜还要脱力。

    这放在一天前,都是绝对不可想象的事情——在自己的底线,似乎在不知不觉间被时岑拓展了。

    对方实在够狡猾。

    时明煦后知后觉地想着,在昏昏沉沉的晕眩间,听见时岑夸赞自己。

    “小时,”时岑的嗓音也湿透了,“做得很好。”

    时明煦直接闭上眼,压根儿不想再搭理他。

    可他忘记对方此刻也是闭目的,意识体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汇聚到一处——时岑几乎是立刻就发现了不同。

    他似乎能够模糊触碰到对方的意识体了。

    严格来说,是对对方的感知程度再上一个台阶。从前在这个难以言喻的空间内,他们能感觉到对方存在,但彼此的意识体像晨雾,伸手去捞时一无所获。

    可眼下,时明煦的意识体变成潮汐,随呼吸与情绪缓慢起伏,指尖滑过时,会有温凉的包裹感。

    时岑几乎是立刻贴上去。

    他在这种奇妙的感受中,发现自己也成为另一片潮汐,碰到时明煦的感觉朦胧又抽象,但不妨碍他兴奋到快要战栗——这是他们之间首次隐约相触。

    “小时,很累了吗?”时岑感受到水流的绵软,就不由将心声放得又轻又缓,“稍微洗洗再睡?”

    “那我怎么跟索沛解释?”时明煦也感受到这种奇妙接触,但他现在没劲儿,声音也散漫,“你到底把被子放哪里了?”

    “在我房间衣柜顶层。”时岑说,“你抱出去给他,别让他进来。”

    这话不用他说,时明煦也知道。

    研究员又闭着眼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整好呼吸,他撑着身子站起来,冷掉的汗珠又顺着背沟淌下去,凉得时明煦一个激灵:“时岑!”

    “我的错。”时岑立刻回应他,态度很诚恳,“小时,我太过分了。”

    时明煦抿抿唇,将一些不满的话又咽回去。

    他明显非常好哄——虽然研究员自己毫无察觉。

    出去卧室时,客厅和索沛房间的灯都还亮着,他犹豫片刻,

    还是放弃掉当面交付被子的打算(),只将东西往沙发上一放:索沛!

    他说话间()[(),已经拐进了浴室。

    “老大,我就说你没睡吧!你怎么不理我?”黑发棕皮的佣兵很快打开门窜出来,顺道往浴室方向望去一眼,“不是,你又洗啊?”

    他抱起被子,嘟嘟囔囔道:“怎么感觉你洁癖加重了,你这一天洗几次?再洗就该搓秃噜皮了。”

    时明煦:“闭嘴。”

    他隔着浴室门,话语又被水声浸得朦胧,没让对方听出什么异常。

    “行行行我闭嘴。”索沛立刻缩回房间,“那老大早点休息哦!”

    “早点休息吧小时,”时岑也说,“今天发生了好多事。”

    “这段时间以来,事件发生得都很密集。”时明煦良久才答话,他垂着眸,重新将浴袍穿好,往卧室去,“时岑,你那边还是没有下冰雹吗?”

    52号恰在此刻溜到洗漱间,时岑也刚刚洗完出来,他弯腰,抱起受惊吓炸毛的猫咪:“稍等。”

    他说着,去往窗边——甚至不需要走得太近,零散的“砰砰”声已经可以被听见,时岑摸去窗面雾珠,瞧见了疏松的、一闪而过的冰团。

    “正在下。”时岑静静注视窗外,52号往他怀里缩得更紧,“但很小,也很温和,和你那里截然不同。”

    双方都沉默了一小会儿。

    不久后,时明煦重新回到被褥间,在时岑的气息包裹下望向窗外,轻声问:“触发冰雹的条件是什么?”

    “如果这场暴雨本质是由灰白色生物导致的,而侍者是他的传话人,或者奴仆。”时岑说,“那么极有可能同你我有关。”

    时明煦闭上眼:“你的意思是,你我在两个世界身份、活动与境况的差异,导致了冰雹出现时间与状态的不同?”

    “是。”时岑将猫咪放回窝内,忽然注意到它左后腿的液化程度似乎加剧了——他记得中午捞起猫咪那会儿,大约还只到小腿骨尽头。

    但现在,大腿骨的二分之一也变成了软乎乎的液态。

    时岑伸手进窝,扒拉着戳了戳,想要再度确认情况,同时用心声询问时明煦:“小”

    变故就在此刻陡生。

    52号忽然吃痛般张口朝时岑咬去,同时亮出前爪来挠,佣兵反应极快,但他整条胳膊都在猫窝内,又被52号压住大半,缩得再及时也避无可避,依旧被尖牙划破一点手背皮肤,囫囵滚出几滴血珠。

    “小时,”时岑低头看着伤处,“它携带狂犬病毒吗?”

    “送来灯塔后就做过检查,没有携带。”时明煦听着有点生气,“它也接种了实验体疫苗。”

    “可能是我手法不对。”时岑倒很平静,“我摸到骨骼软化处,想确定具体位置,可能捏重了,52号以为我在攻击它。”

    说话间,猫咪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犯错,它心虚地探出脑袋,搁到时岑手背上,又伸出舌头,示好地舔了舔伤

    ()处。

    “别舔了。”时岑翻手搓了把猫猫脑袋,示意自己已经原谅它,往洗漱间去冲洗伤口。

    佣兵在这种事情上实在太有经验,他很快处理好一切,躺到时明煦的床上。

    研究员的卧室空荡而素净,同自己的截然不同。

    “小时,我今天找唐·科尔文要了藤蔓实验数据。”时岑在黑暗中阖上眼,他在满是时明煦气息的被褥间,以意识潮汐的方式同对方隐约依偎,“唐说,明早就能发到平板——在侍者主动联系你之前,你们没法见面,明早一起来看看?”

    “好啊。”时明煦的意识体舒展开,他完全卸下一切防备,甚至好奇般主动碰了碰时岑,立刻感受到水流的包裹。

    对方主动缠上他,但意识流体没有相互交融,这让触碰显得像奇特的吻。

    维度的鸿沟依旧存在,却又好像,被隐约打破了一点点。

    时岑轻声说:“小时,我们之间的通感,似乎在缓慢加强。”

    “的确。”时明煦表示认同,“从感官隐约重叠,到可以对话,再到意识相连,甚至交换时空,现在又,又意识体相互”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轻,也越来越缓,渐渐闭上眼,沉入温柔的潮汐水流间。

    而时岑将他的意识体包裹起来,那些有关晚安的呢喃也被含进怀抱里,佣兵正打算随之入眠,忽然因为床头轻微的震动睁开眼。

    这么晚了,是谁给时明煦的平板发来消息?

    时岑撑坐起,伸手勾来平板,两封邮件跃然于微凉屏幕。

    他打开第一封,是凯恩斯小报的致歉函,于早些时候的晚九点送到——由于暴雨突降,编辑部无法正常工作,总编人甚至尚在野外,没能成功回到乐园,只得暂时停刊。凯恩斯小报在此提醒内外城居民,非必要不外出,囤积好生活物资,相信城防所与清洁队。

    至于刚刚送抵的第二封邮件,更是只有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还记得我吗?”

    时岑觉得这封邮件应该是发错了人,没太在意。但他刚要躺回床上,平板就又震了一下。

    “贝瑞莎或许已经告诉你,那些过去的事情,或许还没有——如果是后者,及时去找她,她住在外城七十七区,17号建筑的305室。她的时间可能已经不多了。”

    贝瑞莎是谁?

    时岑沉默地思索,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紧接着,平板震动了第二下。

    这次也仅有短短几句话,但时岑瞳孔骤然紧缩,他握着平板,死死盯住了邮件。

    “如果方便,请代我,去看看哥哥,远远一眼就好——虽然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另,请千万不要再,尝试窥探世界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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