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会议室里,袁韬轩带着些许笑意,起身去孟东的手,“孟部长,久仰大名。”

    坐在一旁的孟东,突然被点名,他有些慌乱的起身,谁知道这个太子爷是哪门子主意,会上这么多大佬,偏偏和他握手。孟东急忙伸出手,与之回握:“我们早盼晚盼,这才把您给盼来。”

    “我还以为之前没有参加到职一事,大家对我会有很多意见呢。”

    孟东一时也不知他的用意:“哪里哪里?袁总少年出英雄,气宇轩昂,真是让我们会议室都蓬荜生辉了,甚至都看出几分当年袁董的影子,你们说是不是呀。”

    周围人都打哈哈迎合。

    “徐副总。”袁韬轩一一亲自握手,徐冬冬受宠若惊和他交握。

    “徐副总雷厉风行,父亲和我说当年他手下的几个,你是最优秀的。”

    徐冬冬哪敢承受这样的夸赞,抿着嘴应和几句,静观其变。

    “高叔。”袁韬轩坐了一个入座的手势,一个瘦高干瘪的男人对他点头致意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入座。周围人看到太子爷熟练的给各位长辈示好,看上去谦虚懂礼,看来只是个会打点关系的二世祖,并不想要真正寻上麻烦。

    袁韬轩落座后,将眼前所有人和记忆里的材料一一对上号。他坐在正上方,右侧后方坐着李秋平,他的左手边是光纤生产技术部门副总裁高扬,他是个心思很深的老狐狸,是最初跟着袁朗华的一批老人,也是华建的绝对权威之一。另一边是职能部门副总裁徐冬冬,这个女人极度贪得无厌、好大喜功,但工作能力强悍,是华建的另一半江山。以此向下是生产、财务、人事、营销、行政总监以及法务总管等。

    几个月前,他在飞机上得到一份父亲亲手给出的名单,在飞机飞行的几个的小时里他回复父亲,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临时空降华建。

    袁董发来的最后一条讯息:“小轩,不要让爸爸失望。”

    总裁办公室放置着李秋平近些日子打探的材料,层层叠叠都是罪状和证据,其中最为明显的位置放着十几个透明文件夹,最顶层是一张证据清单,签名人是一行清秀的小字:宋笙月。

    在这个名字上,黑色水笔轻轻勾勒和描上一层,如果不仔细看难以发现。

    袁韬轩不打算现下发难,他隐身先让手下人打探就是为了让‘鱼儿’放松警惕,一个常年国外的二世祖怎么可能一脚踏进深渊后,还能全须全尾的出去。何况,这里的是小鱼,真正揪出隐藏在后方的人才是他此行的目的。

    袁韬轩年轻,虽然学历烫金,可运营企业可不只是看理论知识,更要考究资历和人脉,眼下会议室中任何一位都是他的老前辈,他们都是人精,各自怀揣着心里的主意看向桌前最大的老板。

    “各位都是跟着我父亲的老人了,承蒙各位的关照,华建得以有了今日。小轩在这里献给长辈们道一声谢,前些日子我刚回国,身体不适,反而让前辈们担心,你们的功绩和关怀,晚辈谨记在心。”

    这番漂亮话很合孟东这种马屁精的口味,他听得很舒服,甚至想要翘起二郎腿也应和几句。

    徐冬冬却觉得有些不妙,但也说不出哪里奇怪,她最擅长洞察和识别人心,眼前的袁总是最奇怪也是最难以看透的一种类型,他太简单了,同时又太矛盾了。她调查过他,并非是一般有钱家的少爷,他从小就是袁家和朱家重点培养的孩子,又是按照集团继承人的规格量身定制的培养模式,其学业和生活轨迹都是精英模式,但他表现出来的又完全是另外一种模样。

    明眼人不可能不知道华建内部的贪污腐败问题严重,野猫偷腥难以掩盖气味,他心中有沟壑才不发难。

    徐冬冬感觉不妙,对面的高扬瞥她一眼,她手指盖捏得发白,太奇怪。

    “徐副总,你脸色不好。”袁韬轩停止了他的‘高谈阔论’,“脸色很差,没休息好吗?”

    徐冬冬心里反复思量几件上不得台面的事,被突兀的一点名立刻就笑了,“袁总哪里的话,我让袁总担心真是受宠若惊。”

    “我对美人总是有太多的关心。”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徐冬冬突然觉得胸口发紧,周围人反而释怀的笑了。

    到底是年轻人,还是垂涎美色的年纪。

    “袁总果真和袁董年轻时候很相像呢。”

    开了快二十分钟会,几乎全程都是袁韬轩一人讲话,而且都是些无伤大雅不触及企业核心业务的大场面话,氛围越来越好,大家都坚信太子爷只是来镀金而非兴师问罪。

    总裁办公室,茶烟袅袅,袁韬轩站在b市最高的一栋楼俯瞰窗外的人影,如同蝼蚁一般忙忙碌碌,尚且不知高处已发生怎样天翻地覆的改变,而他们的人生也将随之倾覆。

    他脱下外套搁置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背对着李秋平静默的看向窗外。

    “少爷,你怀疑总部有人暗度陈仓,瞒天过海,这边接应的人是谁,您心中有数了吗?”

    袁韬轩将手中的一个u盘放在桌面上,“我也想不到德高望重的长辈,会做捅自家人刀子的事。”

    “宋小姐这么轻易就把证据交出来了吗?还需要我另外给资金上的补偿吗?”

    袁韬轩点头,“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卷进来了,先把她调回华建,必须时刻关注她的行为。”

    李秋平上心,在此之前就已经把宋笙月的家庭情况和公司履职的细则查了个底朝天,“宋笙月来华建刚满一年,6个月前因客户纠纷被调离公司法务部,现留在华建s县驻办处。起初时是两个月,但公司这边一直在考虑实习试用期间犯这样的错误,大概率会辞退。但她在当地的考核成绩实在不错,留在公司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大错误,高总亲自要签字要留下她。孟部长一直以法务部满额为由,拒绝实习生加入团队。所以目前她处于一个僵局的状态既不能脱离公司职位,又不能回到原团队。”

    高扬那么好心?亏得宋笙月还把他当救命稻草。

    袁韬轩按在桌面上女孩清秀的字体上,仿佛看见夜空下她透过黑夜的眼睛,黑亮又无所畏惧,“勇敢无畏、忠诚正义,最重要的是”他顿了顿,“偶尔犯傻,我的新计划里怎么少的了这么一个适合演戏的人。”

    李秋平跟着袁董很多年,几乎就是看着少爷长大的,他此时也有些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一个学法的,根本没有文秘的工作经历,如今公司内忧外患,袁董分明就是出难题给您,现在调一个无关人员入局是否合适。”

    按道理李秘书不该多言,可他的言论其实是按照袁董的意思,也就直接传达给了袁韬轩。

    “不是秘书,是生活助理,你来安排。我要她的位置足够醒目,至于她的任务是‘唱戏’,不影响我们的工作。”

    李秋平挑眉,“您另外需要一名私人生活助理?”

    年轻人,你的思想好危险。

    李秋平虽然是袁董的人,但对于少爷的私生活也很关心,为了缓解一下气氛,他又开口,“少爷,其实我这边还有一个其他版本的故事,是关于宋助理调离公司的传闻,您需要了解一下吗?”

    袁韬轩看他一眼没做什么特殊反应,李秋平是个人精,任何风吹草动都很是敏锐,“这件事情其实和科研部林洋有关。既然少爷没那个意思我就不提了。”

    袁韬轩被他拿捏,看到李秋平坏笑,心里暗骂李秘书年纪这么大还老不正经,但林洋名字一出,他就想到宋笙月那副不争气的样子,只能抬手示意他继续说:“你说。”

    “这个版本是说,宋笙月因青梅竹马来公司任职,又因同公司员工争风吃醋大闹一场,觉得太过丢脸自请去s县解决自己的错误。”

    袁韬轩脸色阴沉下来。

    “我多言了。”李秋平突然扬起嘴角笑,他虽40多岁,性格稳重,办事谨慎,但其实极度闷骚,偏偏碰到一个更为闷骚的小少爷,只得憋着坏挤兑他。

    他本来以为少爷会说一句‘和我无关’,让他意外的是袁韬轩只字不提只是低头想事。他心中有些猜忌,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资料。宋笙月的简历证件照在最为醒目的第一张,他突然很想去亲自接见一下这位宋小姐,不知是一个如何性格的人,看来以后的日子很是热闹,他已经开始期待宋笙月的到来了。

    宋笙月当天下午就收到了人事部发来的调回函,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就看见‘生活助理’几个大字,顿时觉得五雷轰顶,敢情这是把她调回去做苦力。不过好歹有个回去的机会,她要时刻把握住所有的机会。

    六个月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等到真正要离开的时候还有些许的不舍。她站在陶家村的院子里,发觉真正可以带走的东西其实不多。不知为何她的视线就盯着另一角那个小房间,似乎在希翼着那个房间有人走出来,对她微笑:“恭喜你,可以回公司了。”

    院子里他瞪大眼睛,笑着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又或者在陶辰家门口一把按住陶子超,或是在驻办处为她出头,如同五年前一样,也许他真正的性格并不是外表那样的人畜无害。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两人的生活如同两条平行线,再也不会有交点。b市和s县隔着一百多公里,而他以后无论是回公司还是去其他地方,两人的距离只能越来越远。宋笙月看着手机里那个静静躺着的微信头像,恍然发觉自己忍不住想要和他告别,但这样的再见她又实在说不出口。

    反正再也不见了,她直接删除拉黑了微信号,将自己心中最后一点点幻想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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