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红色的粘稠液体在瓶子里照映出奇异的光线，透过无色的玻璃，布兰温看到自己的握在瓶子四周的手指仿佛浸泡在了被稀释过的血色中。
“这是什么？”布兰温拽了拽衣领，把瓶子放在了桌面上。她有些不安——斯内普拿出来的魔药成品诡异得超出她想象。
“魔力分离剂。”斯内普说，“能够有效分离你体内两种不同属性的魔力。”
“你发明的？”她问。犹豫地用两只手指捏着瓶子端详着，
“在一本古籍上的——用于远古杂交生物平息斑驳血脉带来的魔力冲突的药剂。”斯内普边说边用魔杖把药剂推向忧心忡忡的布兰温。“我做了改良，不过在服用药剂前后六个小时，不要服用其他东西。”
“你确定？”布兰温根本不在意斯内普之后的话了，她急急地问着，心已经雀跃起来。
“我确定。”斯内普顿了顿，唇边勾勒出极淡的笑。他停下对药剂的介绍，握着茶杯的杯柄，啜了一口香醇的红茶。
可以分离她和伏地魔混在一起的魔力！这几个字已经彻底蛊惑了布兰温的大脑，她兴奋地掀开了盖子——
“等等——咳咳！”斯内普瞳孔一缩，还没有滑下食道的红茶一口呛在了气管里——
没有了瓶塞的阻拦，冲天的刺鼻腥味便窜了出来，布兰温眼前顿时浮现出许多画面——腐烂十多天长满不知名虫子的尸体、泼洒在地上分解多日长满黑绿色霉斑的食物残渣、放在海豹肚子里发酵多日的海雀……
“呕——”已经空腹了半天的布兰温被刺激得胃酸涌动，她连忙把瓶塞堵上，阻断气味的流动。斯内普因着咳嗽，不自觉地吸入大口污浊的空气，他的脸色唰地涨红，“呕——”
“呕——哈哈哈——呕——”布兰温第一次见到斯内普如此窘况，她干呕着大笑着，而乐极生悲地吸入了更多的腥臭气味。呕吐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来，期间还夹杂着布兰温抑制不住的笑声——看起来像是森林深处某种黑魔法仪式进行失败后的反噬现场。
斯内普提前反应过来，他迅速地施放了个隔绝空气咒，挽救了自己的嗅觉。紧接着，空气里的味道也在魔力的控制下清新起来，而布兰温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抖动着——她已经笑到胃部抽痛，头脑缺氧，两眼冒金星。
“埃、利、奥、特！”斯内普恼怒地喊着，“告诉我——我在第一节魔药课上给你说过什么——”
布兰温把头从臂膀和膝盖的夹缝中抬起来，她的脸庞和耳朵都染上了同样的粉晕，嘴角快要咧到两边去了，她极力抿着唇，但是笑声还是噗呲噗呲地从缝隙里泄露出来。
“不要随意打开你不了解的魔药。”布兰温深吸了一口气，牙关紧咬，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她自以为把笑意隐瞒的很好，但左脸颊上一个米粒大小的酒窝还是出卖了她。
“很好、很好！那陈述你刚刚的行为——的原因！”斯内普厉声质问道。
“但那是你带来的。”布兰温揉了揉笑得发酸的腮帮子，直起腰来，“而且——你也在这。”
她迎着斯内普的横眉竖目，认真地保证：“要是其他人给我的——我肯定会好好检查。”
其他人？
斯内普的话又凝在了嘴边，他注视着布兰温慢慢消失的酒窝，怒气像是在拍打下缺少可燃物的小火花，渐渐熄灭了。
“你最好是。”他从眼皮底下睨着布兰温，撇了撇嘴，“保持空腹，包括你那些麻瓜食物。”
布兰温乖巧地点点头，保护好自己的鼻子后，才谨慎地打开魔药瓶，咕咚一口喝下。
和它堪比生化武器的气味比起来，药剂的口感平平无奇，顶多是喝完后舌根发苦。她把魔药瓶放在桌面，记录下服用时间——晚上九点十七分。
“我得服用多久？”她问。
“六天一个周期，看药效修改配方。”斯内普说，“服药后六个小时内不要使用魔法，也许会有些特殊的作用。”
“特殊的作用？”
“催眠。”
好吧——看来她得提前进入梦乡了。布兰温把斯内普带进楼下的魔药间，药剂的副作用逐步显现，她打了个哈欠，回到自己房间里躺下，眼皮慢慢耷拉下来。
……
“炭火烤鸭、烤羊腿、火腿扒头蘑、醉排骨、水晶肴蹄、荷叶粉蒸肉、糖醋灯笼茄盒、杏仁豆腐……”
布兰温听着侍者报的菜名，抄起筷子就往前方夹去。可是菜肴居然自动往前方退去，她一时心急，便要大跨步追上去，却一脚踏空，朝楼梯下方滚去。
“呼——”布兰温从床上惊醒，周围漆黑一片，她按亮了床头台灯，闹钟清楚得显示出此刻的时间——
凌晨四点二十八分。
布兰温倒在床上，把脑袋砸在枕头上方，想要再度进入睡眠。空荡荡的胃部此刻叫嚣起来。
“咕——噜噜。”数个小时没有进食，布兰温饿得前胸贴肚皮，她翻坐起来，决定去给自己做一份夜宵——或者说是早餐。
……
“砰！”楼上发出的巨响让斯内普正在切火龙角的手抖了下，铡刀在坚硬的动物角上剜出个不规则的图形。他警觉地往上抬眼，确定了声音的源头。
难道是他的推算出现了错误？魔药加速了魔力的混合？斯内普的心重重地摔了一下，他回想着前几位实验对象出现的不同症状，抽出魔杖，缓步朝上方移动。
迈过楼梯，一楼的打扮空间被夜色笼罩，斯内普贴着墙角又迈出几步，往整栋房间唯一的光源处行进。
就是这里！
斯内普微微抬了下魔杖，从拐角猛地闪现，一句石化咒几乎要甩出来——
他鼻子抽动着，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清新的果蔬味道。
是……烹饪过的番茄？
斯内普愣在原地。
布兰温哼着小曲，翻炒了两下出沙的番茄，加入半碗水继续炖煮着茄汁。另一边，她拿起灶台上的鸡蛋，磕开、下锅。等到微微成型后，火腿、奶酪、蔬菜被依次加入，她满意地给鸡蛋翻了个面，关上了火。
她转过身，准备去橱柜取用碗碟盛放自己的杰作，却冷不丁被一身黑、神色呆滞的男巫吓得浑身一哆嗦——
“啊——昏昏倒地！”她习惯性地抄起手边魔杖，尖叫着给对方施咒，但对方只是略一侧身便避开了她的攻击。短暂的惊吓后，布兰温才开口，“斯内普教授？”
斯内普的眼珠子轻微地挪动了，他盯着面前对准他的、正在往下方淌着汁水的长条物件挑了挑眉，略带戏谑地开口说着，“锅铲？”
“一场误会。”布兰温状似无事地把锅铲收到身后，“我想用无杖魔法来着——你知道我最近在尝试练习这个。”
“好的，无杖魔法。”斯内普低语着，解除了警报，他浑身都松懈了下来。厨房的香气扑鼻，忙碌到半夜的他突然生起几分期待。
期待？他愣了下，自从艾琳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别人在厨房里忙碌餐食的样子了。
寂静的空气开始翻滚，仿佛有暗潮在涌动。布兰温忽然觉得脸上有些燥热，她收在身后的手指搓了搓，这个场景实在是太奇怪了——
穿着围裙、睡衣、头发简单挽在脑后的她和一脸倦色、衣着凌乱、独自出神的斯内普……
像是某些八点档剧集里常见的夫妻。
打住！布兰温急急地按住了自己四处乱飞的思绪，慌忙开口，“你要来一份面吗——”
噢不！更奇怪了！她心里哀嚎着，把后面的句子吞进肚子里。
她尬笑着后退一步，反手拧掉了燃气。“我不打扰——”
“一份，谢谢。”斯内普直视着前方的墙壁，瓷白的大理石勉强映照出他的身形，他恍然回过神来，应答着布兰温。
“一、一份？”布兰温结结巴巴地问着。
“那——两份？”斯内普迟疑地说，“难道你做多了？”
“不不，一碗一碗。”布兰温快速回答着，从橱柜里抽出盆子和勺子。她没有做足够多的酱料和炒蛋，要是两碗都给斯内普，她今天就只剩下半碗了！
她把煮好的意面倒进了盆子里，酱料也被加进去，均匀地铺盖在面的上方。炒蛋被另外装在了碟子里，布兰温念了句咒语，盆子和碟子便悬空起来，往门外的餐桌飘去。
餐厅的灯打开了，桌子上已经摆放好刀叉碟子，斯内普坐在餐桌边上，布兰温脚步一顿，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现上来。
收起你脑子里奇怪的东西！又不是没试过和他一起吃饭！布兰温有些绝望地劝告着自己，在斯内普对面坐下来。
两个人安静地享用起美食。
朝阳升起，橙色的、金灿灿的日光越过黑暗，慢慢地充盈在宽阔而又狭窄的厅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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