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里面的灵体暂时封进这铜钟里了,一并将它和这法器带回去,交给师尊处置吧。”顾愁说着将手心一枚手掌大小的秀珍铜钟放进了方圆袋里。

    只闻那铜钟不时挣扎着发出嗡鸣,好似里面困住的灵体十分不甘。

    楚云欢想赞叹二师姐如此厉害,这么轻易就解决了这杀人的法器,可又想到她说过的这东西大概率出自她手,若真是这样岂不是造了不少杀孽。

    她突然有些迷茫了,不由得想起四师兄的最后一卦。

    而易白沙此刻也有所感触,只道果然如人被关在囚车之中,前路茫茫。

    无论如何,几人打算先回千奇宗向师尊禀报,而楚云欢刚刚发现系统中的这项任务已经显示成功完成了,只不过三师兄和五师兄那边还一直是未完成状态,也不知他们的进展如何。

    只是当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殷风和猛然回头,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一双遮遮掩掩的眼睛。那气息不是旁人,他清楚的感觉到,正是大妖花落婉。

    她怎会在这里,可是追着我过来的?

    殷风和思量着,深觉以她为首的那几只妖一定是要对自己不利,恐怕千年前就已经在谋划了。

    然而许是碍着千奇宗的人在场,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暗中窥视的人并未动作,殷风和便也没有打草惊蛇,全当无事,跟着楚云欢等人回了千奇宗。

    持光殿上,李渔见到平安回来的徒儿们原本心生欢喜,只是顾愁尚未开口,却先跪在了自己面前,其他人也是面色凝重。

    “出什么事了?”李渔问道。

    “回师尊,顾愁有罪,请师尊责罚。”顾愁垂首,朝李渔磕了个头。

    “快起来说话。”李渔不顾她执意,伸手将人拉了起来。

    几人将这次任务发生的一切尽数到来,还将那玉鱼和封印者魂体的铜钟交于李渔。这期间楚云欢眼见着李渔的神色变了几遍。

    先是对顾愁所说罪责的担忧,后来好似确定了什么,反而舒了口气,只是那之后又是无尽的迷茫疑惑。好似那日身处无名小镇的幻境境心之中,发现那幻境出自自己之手时一般。

    楚云欢没由来得觉得这两件事有所联系,下一刻李渔先是转向了易白沙。

    “白沙,你先与我说说,你是如何算准这法器杀人的时辰?”

    这话却让易白沙有些难以回答,只好露出一脸苦笑:“像是卦象所得,卜算而来。也像是本就知道,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我,就该如此。”

    然而如此无根据的狂言,李渔却并未反驳,只是又安抚地拍了拍顾愁的肩膀,说道:

    “愁儿,你莫要自责了,师尊敢保证这法器绝不是出自你手。”

    “可是”

    顾愁的话还未说完,李渔坚定地摇了摇头,“因为这东西在千年前就已经出现过了,是师尊亲眼所见,那时还早没有你呢。”

    “这可是真的?”顾愁的愁容瞬间散了一半,又惊又喜地问道。

    “师尊骗你做什么?若真是你做的,害了那么多人命,我怎会不罚你!”似是想起什么,李渔的眼神中忧思一闪而过。

    殷风和暗自思量,他这话说得没错,只是他没想到李渔也曾见过这东西。

    然而当易白沙追问千年前的事情,李渔却不肯多说了。绝口不提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这物,也不提它千年前可曾害死过人,仿佛十分想将那一段记忆忘掉。

    “好了,愁儿不必将罪责拦在自己身上了,只是这人的魂体还要盘问一下,我也想知道他如何得到这东西的。”

    只不过李渔似乎并没有想着直接问那灵体,似乎知道他不会配合说实话,干脆为他制造了一个幻境,而后将幻境的内容投入半空中,让大家一起来看。

    果不其然,那又是一个令人愉悦满足的幻境,让身处其中的主人公忘乎所以,做了场春秋大梦。

    这灵体果然来自于道观的观主,一个靠着些歪门邪道的功法骗些普通人的散修。他的信徒们便像曾经的殷老爷一样,深信他能点化普通人进入修真一途。而他的修炼方式一样不同于常规,靠的便是这些信徒们的信仰。

    虽然他并不能真的给信徒们带来什么好处,但除了被蒙蔽之外,也没什么坏处,并也不伤人性命。直到某一日,这观主于河边捡到了这条玉鱼,为惟妙惟肖的形态所惊叹,便收归囊中。

    看到这里,殷风和不禁皱了眉头,这分明与他当日一模一样。

    自那时起,他便好似受这东西的影响,性情越发阴郁,也开始尝试些狠辣的手段。虽然他的修为本身并不高,但毕竟是修真者,对付这些深信他的普通人也足够了。

    玉鱼好似有什么蛊惑人心的本事,让这个人开始贪图更多,从信仰,到性命。仿佛自然知道了该如何去做一样,观主向法器献上了自己的灵体,而后开始吸食所有信徒的生命。

    直至修为越来越高,能量越来越强,最终借助法器飞升成仙。

    当然最后这一段是假的,只是李渔制造出来的幻象而已,而那灵体迟迟不肯从美好的幻境中醒来。

    “它真的能蛊惑人心?”见识到这法器的可怕之处,楚云欢不安地问道。

    “看来是的,若不将它彻底销毁掉,很有可能还有下一个人向他献出自己的灵体。”李渔答道。

    此时殷风和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他开始回忆千年前自己拿到这法器之后的事情,是否也曾被它影响过?可莫名,那时的事他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没多久之后便是自己的飞升之日,可惜失败了。一想到突然出现的花落婉,殷风和恐怕自己失败的原因已经昭然若揭。

    “师尊,我想尝试将这法器炼化销毁。”

    无论这东西是不是自己所炼,顾愁无疑都是最想将此事解决的人,此刻她请求道。

    然而李渔比徒儿们更知道这东西的底细,并未答应。

    “先放在我这里吧。”李渔并未多说,只是看着徒儿们脸上隐有担心之意,又补了一句,“放心吧,我本就掌管万千幻境,这物千年前未能蛊惑我,今日也必定不可。”

    听了这话,楚云欢只觉得想到些什么,却又想不真切,脑海中好似有一个模糊的印象,事关千年之前的事。

    回闲草峰的路上,她一直埋头苦思,好在殷风和此刻也心事重重,两人一路无话,竟未觉得对方古怪。

    然而楚云欢这边一直到傍晚,已经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因为被那邪修关在地牢里的时候,楚云欢情急之下将方圆袋里的魔术道具们祸祸了个遍,这会儿闲来无事,她便准备再补充一些。

    然而刚把手伸进方圆袋里,便触碰到了一本被她遗忘在角落里的书。楚云欢立刻将它取了出来,看着封面上《千奇宗史纲》几个字,瞬间觉得自己找到了打开迷局之锁的关键钥匙。

    没错,她所知道的关于千年之前的事,明明就只有一件。那就是千奇宗莫名衰落,由人员鼎盛的大宗门变成只有李渔和他的几个弟子。而这上面语焉不详的记载只说千奇宗人误入邪道,由李渔力挽狂澜。

    什么邪道能将让斗星大陆首屈一指的宗门只剩一人?其余人都去了哪里,究竟是死是活呢?

    楚云欢并不指望从谁那里可以找到答案,想来能找到一星半点线索的对方,大概就是藏书楼的书上了。

    于是这个半夜,她又一次摸到了藏书楼。与上次不同,楚云欢直奔夹层,心道那样的书大概只能藏在隐秘的地方。

    只是没想到,当她打开入口的法阵后,竟还有一个人早她一步来了这里。

    “大师兄?”楚云欢对着那个假装没有发现自己的背影轻声喊道。

    方青榆正将手里的书册往方圆袋里塞,此刻转过身子不漏痕迹地将那方圆袋往自己身后藏了藏。

    “你藏了什么?”楚云欢的眼神一向好得不了,自然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甚至还看清了那颇为厚重的书册,封皮上写着“秘辛”等等几个字。

    楚云欢有点想知道那书上记了什么秘辛,毕竟自己要找的,大概也是个秘密。

    方青榆露出个不太自然的笑容,又一脸正直地问道:“这么晚了,小师妹怎么会来这里?”

    “有点困惑,找些书看看。”

    “哦,那你找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要回去睡了。”

    他似乎丝毫不想与来人多纠缠,胡乱应着便朝门口走去,未料楚云欢却又叫住了他。

    “大师兄,我们这次去那道观的事情,还没来得及与你细说。”

    方青榆脚步一顿,回身说道“”“四师弟已经跟我说过了,听说你还受了伤,这一趟真是辛苦了。”

    楚云欢并没理会他转移话题的关心,只是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拿走的书,可与这事有关?”

    “什么?”

    方青榆貌似惊讶,但表情有点轻微的不自然,这在楚云欢看来就已经够了,她这位大师兄为人直率,一向不是会撒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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