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阡陌上的小狐仙 > 第 251 章
    新梧带着焦桐到忱暄神君修习的殿外等候。

    忱暄神君从殿内出来时气定神闲,目光从焦桐身上也扫过时也没有起任何波澜。

    令新桐心中又起了疑虑:我是又犯糊涂了?怎地来到这永信宫就觉得恍恍惚惚,看到那忱暄神君更迷迷糊糊,唉我又不是女子,怎会为他那一副皮相惑住,定是才到这里来还不适应,过两日就好了。

    即便想向忱暄神君解惑,碍于还有新梧在侧,只有再忍忍。

    新梧见到忱暄神君,脸上的欢喜快要洋溢出来:“殿下,今日天河的晚霞正好,我们是否要留些时间?”

    忱暄神君只道:“好。”

    一挥袖,三人已踩在一片白云上,飞离永信宫向远处去了。

    白云行得极快,焦桐未来得及看一眼身后的永信宫,便融入云海之中。

    此时天色将晚,远处霞光万丈,给三人披上绚丽的光彩,风卷衣袂,流光炫目,云海无边,好不自在。

    焦桐在天界这么些时日,不是在藏书阁整理书卷,就是在永信宫浑浑噩噩,一到这空旷的云海,便如鸟儿出了笼子,一呼一吸都舒畅欢喜的,虽还体会到新梧说的垂钓的乐趣,已明白他出来前为何兴奋不已。

    新梧的高兴都挂在脸上,焦桐的眼角也都是笑意,她留意到忱暄神君的面色时,却未一丝欢颜,仍是那般不动声色,心道:神仙果然不是好做的,须得天天绷着脸,藐视万物。

    怎料忱暄神君转过头来:“做神仙有做神仙的好处,也有不好的地方。”

    一路惊醒焦桐,她眉头深锁,暗暗懊悔:我都快忘了,他听得到我的心声。

    新梧突然听忱暄神君发话,不甚明白他的用意,便问道:“殿下是在问小人吗?新梧知道做神仙有诸多好处,至于哪里不好却不知。”

    忱暄神君淡道:“无妨。”

    新梧应了声,当此话是说给他的。

    焦桐明白,这话是说与自己的。

    一条无比宽阔的大河映入眼帘时,白云渐渐下降,三人落地就到了岸边。

    新梧远望长河,喜不自胜:“天河。”

    此河便是天河了,远可见水波的尽头夕阳余晖,缠绕着一层又一层,看似无穷无尽的云霞,晕染出万千绚烂,尽展世间华彩,风动流转,变幻无限。

    拉近些,是与晚霞融为一体的各色树木,仿若一片锦绣,每一种颜色都交错得恰到好处,衬出美不胜收的日暮。

    风拂过,此起彼伏的色彩犹似弹了一首曲子,或心潮澎湃,或悠扬委婉,令人生出无限遐想。

    最近处,是脚下绵软的鲜草,是挂住衣摆的嫩枝,是摇摆着送来阵阵芬芳的花朵,是静静伫立微微颤动的一树璀璨。

    天河的美与惬意,不是诗画可以绘就,亦不是言语能够形容。

    美得不止是水,是花,是草,是木,是风,更是那份无拘无束的徜徉自在。

    这样的感觉很熟悉,也很遥远,焦桐的目光从远处收回近处,再从近处放眼远处,闭目贪婪地呼吸着那芬芳,睁眼仿佛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麦田,麦浪卷起,恍若海潮,令她如痴如醉。

    回过神时,焦桐但觉背上一轻,新梧一拍焦桐的肩膀,把她从梦幻中拉了回来,扬起手中的鱼竿笑道:“殿下在作画,咱们钓鱼去。”

    焦桐转头看去,见忱暄神君提着木匣走到天河水畔,在不远处的一块平坦的大石前坐下,以大石做桌面,一石边的树桩做凳子,打开木匣,铺开纸张,拿出笔墨,开始描绘烟霞水波。

    这间隙,新梧也到了河岸,距忱暄神君有数丈远,举起鱼竿,把线钩抛到河中,回头朝焦桐摆手:“焦桐,快来呀。”

    焦桐走到新梧近旁,也学他的样子在一块石头坐下,盯着河面的浮漂看了良久,都不见有什么动静。

    新梧倒是耐心十足,一直看着水面,既不出声,也不动一下。

    焦桐看了一会子,觉得无趣,便扭头望向忱暄神君,只见他端坐大石前,挥笔描绘,奇的是,不管是近处还是远处的霞光炫彩都被那笔吸纳了来,渐渐汇聚于画笔上端,从笔杆里顺流之下,再从笔尖溢出,浸染在画纸上,渐渐成就一副泛着霞光的画卷。

    因与忱暄神君隔得有些远,焦桐不能看真切他画的究竟是什么,便伸长脖子观望。

    正在这时,忱暄神君也转头看了过来。

    焦桐见他看过来,立即回头,若无其事地继续看新梧垂钓。

    忱暄神君摇头笑了笑,高声道:“过来与我伸展画卷。”

    新梧抬头看向忱暄神君时,见他仍在低头作画,便动起了小心思,对焦桐道:“焦桐,你去帮殿下伸展画卷吧。”

    焦桐摇了摇头,新梧只当他未做过这样的事而推辞,直道:“殿下没有点明让我们谁去,你也可过去侍奉,只需听殿下吩咐即可,没什么难的,鱼儿就快上钩了,我离开不得。”

    这一时新梧是断不会起身了,焦桐即便不情愿,也只好敷衍着起身走了过去。

    沿着河岸走过去,眼看余晖里的云霞飘逸轻柔,一缕缕一团团,皆向忱暄神君的笔上飘飞而去,而云霞浩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仅凭忱暄神君一支笔,又能采撷多少云霞呢。

    焦桐早就想一睹忱暄神君画笔下的风情,走上前的同时眼睛一直未离开画纸。

    远些看只见上面霞光烁烁,近了些,能看出色彩绚丽,更近处,流畅的笔触,相宜的浓淡都展现在眼前。

    焦桐猜测忱暄神君该如何画出云霞的变幻莫测,一步步上前去,却发现画纸上好似有彩翅舒展,画的好像不是天河的云霞之景,倒像是什么奇物。

    直到大石近旁,焦桐仍盯住画纸要看个明白,忱暄神君拿起画纸的两个边角送到她手里:“石上有处不平,你且帮我伸展开。”

    焦桐这才反应过来,从画纸上收回目光,依照忱暄神君的意思,捏住画纸两角,往上轻轻拉扯。

    忱暄神君连说两次‘高些,再高些’。

    焦桐不得不将画纸举高直没过额头,便再也看不到画卷正面,只能从背面看到些不甚清晰的颜色与光晕。

    就这样,焦桐静静帮忱暄神君伸展着画纸,忱暄神君则将更多的云霞凝聚画笔上,一笔笔勾勒着不知怎样美妙的画面。

    许是忱暄神君笔触偶有过重,丝丝缕缕的霞光时而会随画笔起落溅出,星星点点的霞光飞溅到天河里,如烟火燃爆,留下须臾的灿烂;飞溅到草地上,如星辰掉落,融化熠熠生辉的多彩;飞溅到焦桐的衣衫上,如绣线穿梭,织成耀目的纹样。

    采霞光作画,绘世间极致的美好,这样的绝妙的事天上人间也只有忱暄神君才做得到,才会去做吧。

    焦桐低头看着身上的霞光渲染,顿觉自己也做了其中的一片云霞,在余晖里缭绕,与日暮为伴,映一河的懒散。

    未等看尽散落的霞光,忱暄神君就拉回了焦桐的思绪:“好了。”

    随之,他轻轻抽回画纸,往空中一扬,那张近乎一人高的画卷悬在半空,画上之物尽收焦桐眼底。

    霞光在细腻的笔触里流转,华彩沿着每一根线条游走。

    原来,忱暄神君画的不是天河,也不是云霞,更不是花木,而是交错盘旋的两只神鸟。

    两只鸟儿神采奕奕,展翅翱翔,羽翼似霓裳,凝霞光而生辉,集华彩而欲飞,仿若它们眨眨眼就能冲出画卷,去到余晖里嬉戏,去到天河里沐浴。

    焦桐看得呆了,自言自语道:“世上有这么好看的鸟儿么?”

    忱暄神君笑言:“此二鸟名为凤凰,百鸟之首。”

    “原来这就是凤凰!”焦桐全然忘了自己醒来后已不能开口,这时又突然能说话了。

    忱暄神君道:“他们一为凤,一为凰,相伴相依,双宿双飞,永不分离。”

    凤凰画的好,但他的话并未教焦桐信服:“你画的而已,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了。”

    忱暄神君非但不气,反笑道:“你往那边看。”

    焦桐顺着忱暄神君指向的一株大树看去,见树冠之上祥光缭绕,两只神鸟振翅盘桓,首尾相连,互相对望,好不亲昵,那情形与画里的一模一样。

    此等祥瑞,美得不动声色,也美得神魂俱醉。

    焦桐惊愕地望着一圈又一圈围绕的凤与凰,痴痴道:“真有这样的神鸟,这样的美眷。”

    忱暄神君抬手收起画卷,道:“可不就是一对美眷,雄为凤,雌为凰,我画得出他们的身姿,但画不出他们的神韵,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你看,他们与这里的烟霞、日暮、长河共生,洒脱自在,唯有彼此。”

    许是忱暄神君的话长了,焦桐的心绪渐渐平复,回首质问:“我说不说得了话,都拜殿下所赐吧。”

    忱暄神君微微一笑:“这还要看你的心情,大约心情好了,就能开口,若心绪不佳,就不想多言了吧。”

    此言在焦桐听来不甚顺耳,自是要争辩一二,才道出一个‘你’字,就被忱暄神君先行驳回:“我是你的师父,此事虽不外传,师言亦是不可违的。”

    拜师之事记得真切,焦桐当时想的是向忱暄神君修习仙术,没成想还未从这个师父身上学得一招半式,就要受师徒身份的约束,倒不及做仙侍自在些。登时将火气压住,不再作声。

    忱暄神君没留意焦桐神色变化,只看向那大树,自语道:“这棵梧桐比永信宫里的大了不少,可供凤凰栖息,宫里那棵要再长几百年,才能引这对美眷稍作停留吧。”

    梧

    焦桐欲再言时,突然觉得喉间又像打了结,再发不出半点声音,这下怒上心头,正欲发作,忽听得新梧大声惊呼,二人一齐朝他那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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