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牙下首与长孙谦对坐的是一副生面孔,那人生的矮矮胖胖,如一座小山挡在阡陌和银牙之间,正好遮住阡陌,教别人不必留意她。
听伺候的宫婢对那人的称呼,可确认也是青丘的客人。
阡陌进来时,齐安看了她一眼,确认阡陌无恙后,便没做声。
苏明琰必也是看了过来,没人看到他的眼神扫过阡陌,唯有银牙察觉,不经意地流露出笑意。
多少回,苏明琰都在默默注视着阡陌,他们明白彼此的默契。
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正合阡陌之意,她来的不早,众人皆已动筷,苏显朝先敬酒,赤微澜再敬酒。
觥筹交错,宾主同欢。
赤微澜善言,作为主人该说的漂亮话都被她说了,苏显朝则是不停地饮酒,一杯又一杯。
留意到阡陌还有苏瑾霜易白翎这对主仆。
自阡陌一进来,易白翎就盯紧阡陌,眼神里有惊讶,有敌意。
苏瑾霜的目光从阡陌身上扫过时,她回头递给易白翎一个眼神,易白翎默默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乐声既起,一群舞姬进来助兴,众人都在欣赏歌舞。
要说青丘的乐曲和女子跟云渺宫一比,确实逊色了不少,不仅乐声单调,就是献舞的女子也生的寡淡,找不出个惊艳之人。
这么看来,当真索然无味。
阡陌本就无心乐舞,一边吃喝一边瞄着各人神态,别人倒还罢了,唯有坐上的狐王看得津津有味,摇着头,手指在桌上轻敲,跟着乐曲打节拍。
一旁的赤微澜本也看得高兴,待留意到身旁的狐王时,立马脸色一变,斜瞟苏显朝一眼。
苏显朝察觉到身边人的眼神,顿时失了兴致,别过脸去,把目光从舞姬身上挪开,朝齐安和银牙举杯,表面看着畅饮,喝下去的却是闷酒。
苏明琰举杯与他们同饮。
此情此景,苏氏兄妹不是没看到,更像是习以为常满不在乎了。
阡陌心里暗道:云氏是兄妹掌管,其妻避世,苏氏反过来,往后掌管,青丘王落得清闲,隐居幕后的黑狐老祖应是不会来了。
正想着,曼娘悄悄从一侧过来,在阡陌旁边的桌子上坐下,向阡陌道:
“小弟子,看来你的伤都好了,青丘有的是治伤的灵药。”
说着举杯邀阡陌共饮。
阡陌刚要回拒,眼前突然多了一只酒杯:
“还是请小仙长饮在下这杯罢,就当我给小仙长赔个不是,还望小仙长不要对在下耿耿于怀。”
递过杯酒来的正是易白翎,她站在阡陌跟前,盛气凌人,那神情仿佛在说:这酒你不喝也得喝。
这酒不喝就是得罪了苏瑾霜。
阡陌也没想恭维苏瑾霜,冷眼看了看易白翎,直接说:
“这酒我不喝。”
易白翎眼中尽是蔑视:
“不识抬举!”
曼娘看二人情形不对,立刻起身上前,笑脸相迎:
“易仙长莫要为他着恼,这小弟子忒也固执,何须为他扫了兴致,这酒我来喝,全当为秋千之事赔罪。”
说着,接过易白翎手里的杯酒,一饮而尽:
“这样不就皆大欢喜了嘛。”
一转身,从桌上再端起一杯酒来回敬易白翎。
易白翎看看曼娘,又看看阡陌,哼地一声走了。
曼娘松了口气,朝易白翎的背影翻个白眼,小声冷斥:
“自命清高,这要是在涂山,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转向阡陌时,脸上恢复笑容,把杯酒递上:
“小弟子,我替你饮了易白翎的酒,你也饮了我这杯。”
阡陌谢绝曼娘:
“方才谢谢你为我解围,你知我身上有伤,还是不饮酒的好。”
曼娘有些不高兴:
“先前还叫人家姐姐,这会子又与我生分了,酒可以不喝,那就以茶代酒,总不用推脱了吧。”
曼娘嘴上回话快,手上动作更快,须臾之间,手里的酒已经换成茶水递了过来。
阡陌没有理由再拒绝,便接过茶水饮下。
曼娘回座去赏乐舞,一曲终了,舞姬退下,醉人的琴音响起,恍若天上仙乐,未见人来,众人皆赞:
“妙哉!”
阡陌闻声心中一动:琴音。
门口出现一个身披轻纱的曼妙女子,抱琴轻抚,正是琴音。
赤微澜面带笑容,向众宾客道:
“琴音姑娘是寒渊大人举荐到我青丘献艺,今日晚宴请诸位一起共赏琴音。”
琴音走入殿内,早有宫人悄悄在殿中心摆上桌椅。琴音边抚琴边将琴置于桌上坐下,期间手不离琴弦,乐声不止。
阡陌正奇道:琴音缘何来此,难道是跟随大师兄而来。
再看琴音,她神情如常,并未对齐安多看一眼,倒是在银牙和苏明琰身上多有停留。
苏显朝闻琴音陶醉,多瞅了琴音几眼,立即感觉到赤微澜朝他斜瞟,赶紧不耐烦地闭目听曲儿。
琴音缭绕,众人沉醉,那丝丝缕缕的仙乐入耳,时而悠扬,时而低缓,直把魂魄都勾了去,带入瑶台秘境,于山水间遨游,于天地间驰骋,和风细雨擦肩而过,浮生若梦万般变幻,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欲念,是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所见,欲念不同所见亦不同。
阡陌闻琴声,初时觉得娓娓动听十分惬意,而后突觉得琴音中有情欲之念,呼之欲出,听得她心烦气躁,胸中闷热,环顾殿上众人都被琴音的乐声折服,便趁人不备悄悄退了出去。
从殿中出来,琴声渐远,阡陌本以为自己会头脑清醒些,然身上的燥热并未减轻,反有加重之势。她只好扯开衣领缓解缓解,奈何这样也没什么作用。王宫里灯火通明,又不能在外面脱去衣衫,心里觉得奇怪:我这是怎么了?为何燥热至此?难道是因为吞服太多药丸所致。
走着走着,一名宫婢忽然追了上来,作揖行礼:
“小仙长怎么离席了呢?是要在宫苑里夜游吗?”
阡陌看那宫婢桃腮粉面,比舞姬们生得还好看些,本是要居之千里之外,鬼使神差竟然对她笑了:
“殿里闷热,我出来透透气。”
宫婢上前扶住阡陌:
“小仙长不认路,奴婢陪你走走吧。”
阡陌动了动被宫婢抱住的左臂,却没有甩开,反倒觉得受用:
“好吧,你给我指路。”
说完,她自己都怀疑自己为何对这宫婢温言细语。
很快,体内一股热潮涌上,阡陌只觉得自己快要烧了起来,但这种热和吞服药丸所致的热全然不同。
药丸的热仅仅是伤及骨肉,这种热却蚕食心魄。
怪得是,她看向宫婢的眼神竟变得脉脉含情,在阡陌的眼里,宫婢不再是宫婢,而是千娇百媚云娇雨怯的美人儿,那眉如黛,那目如波,那唇如樱,让阡陌想靠近,想浅尝,想与之缠绵悱恻。
热,真热!
阡陌收住眼神,别过脸去,又把衣领扯得更大些,仍不能散去体内的热。
那股热翻涌不止,如洪水猛兽,一层浪潮盖过一层浪潮。
阡陌尚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方才对宫婢的欲念明明是男子才会有的,现在她都怀疑自己做男人做得久了,难不成真的变成男人了。
若是真的变成男人,自己心仪之人必定是姜雨芫,怎能在这里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你侬我侬呢。
想到此节,阡陌顿觉无比荒谬,一下子抽出左臂,跨出两步与那宫婢拉开距离。
宫婢方才对阡陌对望,从她眼里看出动情之色,冷不丁被她甩开,不知为何,上前询问:
“小仙长,你怎么了?可是身上不适?”
阡陌脑中一片混沌,口干舌燥,浑身难受,抬眼一看宫婢,更觉得她风情万种姿容撩人,一把抓住宫婢:
“去给我弄些水喝。”
宫婢握住阡陌臂膀:
“小仙长,奴婢带你去喝水。”
阡陌答应一声,任由那宫婢扶着她往前走去。
不久,宫婢把阡陌带到一间卧房里。
此时的阡陌头脑昏沉,接过宫婢端来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倒在床上,自顾自解开衣衫,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一双手顺着自己的手爬了上来。
阡陌费力地睁开双眼,迷蒙中见那宫婢靠拢过来,柔唇含笑,立时就亲上自己。
这可把阡陌吓了一跳,不由得回想起在雾隐泉沐浴的情形,立马抓住胸口的衣裳,怒目瞪视宫婢:
“你”
才要伸手推开宫婢,怎奈使不出劲来,浑身就像散架了一般,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况且她越是想反抗,体内的热气就升的越快,双颊潮红,四肢无力,整个儿软瘫下去。
宫婢被阡陌一瞪,先是吓了一跳,继而见她又昏沉过去,连唤了两声小仙长,不见阡陌有反应,遂放下心来,伸手在阡陌身上抚弄。
阡陌虽然昏沉,隐隐约约中能感知到宫婢的动作,时而微眯起眼瞟见宫婢的动作。
这宫婢显然是要为阡陌宽衣解带要行男女之事,但她神色紧张,动作生疏,在阡陌身上拉扯了好久才褪去外层衣衫,慌慌张张中把内衣的带子打成死结解不开了,急得她是满头大汗手忙脚乱。
阡陌恍恍惚惚中暗自庆幸:好在这里不是云渺宫,这宫婢的手段比之云容差远了!
又想青丘向来不以色侍人,这宫婢此等行径实属蹊跷,要说她是对自己动情,怎么看都不像,即使她要攀附男子,也该选个给予她好处的,平白无故怎地打起了自己的主意。
阡陌身上难受,脑子里又是一团乱麻,几度要昏迷过去,忽听得吱呀一声,像是门开了,那宫婢也顾不得解衣带了,索性直接趴在阡陌身上,逮着她的脸颊脖颈啃咬起来。
宫婢举止怪异,明显是要与阡陌狎昵,行动起来却像极了猫狗吃食的样子,阡陌被她弄得脸上颈间瘙痒难忍,刚要喝止,耳听得一个声音道:
“我说东鱼谷的小道士跑哪里去了,原来是在这里与宫女私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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