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排走在大街上,身体的一侧时不时碰撞与摩擦,更显暧昧。这种暧昧,是属于两个人心底的,是只有两人间才能感受到的。

    这雪踩着真舒服,既不易滑倒,也不会湿鞋。脆脆的,很安心。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左右,温度降了,路过的行人都不禁裹紧外面厚实的羽绒服,好不让寒气袭入。

    可这两个人似乎是感受不到外面的天寒地冻似的。

    尤其柯柏笙,就一身稍厚的黑色正装,鞋子也是锃亮却单薄的黑色皮鞋,这能不冷吗?

    兴许是佳人在侧的欣喜之感叫他屏蔽了冬日夜晚的酷寒吧。

    “我今天面试了话剧团。”姜禾开口,轻快地打开话匣。

    “是午易安那个吗?”柯柏笙笑着温柔回应。

    “你怎么知道?你们认识?”姜禾有些欣喜。

    “哈哈,算是认识吧,但不是很熟,长辈们比较熟。”

    姜禾点点头。

    柯柏笙偏头看向姜禾,好奇她的面试情况,“今天的面试感觉怎么样?”

    “嗯……我觉得我表现得挺好的。”姜禾边回答边回忆,“表演完,现场鸦雀无声,你说他们是不是被我惊喜到了?”

    她说这话是笑颜逐开的。

    柯柏笙观察到她笑眼弯弯,也跟着笑了,转而用很认真的口吻说道:“其实我有看过你演的一些片段,我觉得你应该在更大的舞台去展现自己。我说真的,不是为了说好听话哄你。”

    姜禾心中微颤。

    她其实对于旁人点评她演戏这件事,是很怵的。因为极度在意,所以别人无论好评差评,她听了心里都会极度紧张和忐忑。

    怎么说呢,她一个人的时候是很自信,她知道自己对于演戏这件事是有那么点天赋的,可是当这件事被公之于众去讨论的时候,她心里就完全没底。她怕自己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井底之蛙,怕有人说她只是得了一点巧就沾沾自喜。

    她的思绪飞得有些远了,忘了回应他。

    柯柏笙细心,很自然转过头看她,看到她神情有那么一些忧郁。

    他好像共情了她,那一刻他能读懂她心中对于演戏这件事的爱重与执着。就好像,自己对于那件事一样,既恐惧又期待。

    “姜禾。”他轻喊她,声音真的很温柔很温柔。

    “嗯?”姜禾回了神。

    “冷不冷?”

    柯柏笙停下脚步不走了,转过身看向姜禾。

    姜禾也跟着驻足,转过身面向柯柏笙,“我穿得厚啊,不冷的。”

    柯柏笙抬起双手摩擦几下,然后右手食指故意敲了下姜禾额头。但他敲得很轻很轻,他只是想让她感受到他此刻蛮冷。

    “但我穿得少啊。”

    姜禾一直懵懵然,以至于未能反应过来他要敲自己,额头便没能躲开对方冰手的“攻击”。但他说话她实实在在听到了,看了眼对方的衣着,“哦对!抱歉抱歉!怪我没注意到,你肯定冷死了,我们去个暖和点的地方!”

    话音刚落,姜禾看了眼红绿灯,绿灯只剩9秒了,她抄起他的手就跑。

    空旷洁白的街道上,两个奔跑的黑色身影,好欢快,好精神。

    柯柏笙就这样被牵着手跑着,他看到她开怀的笑容和弯如月的眼,也许是跑起来时多巴胺分泌的加持,他觉得心底深处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治愈。

    这一刻,好快乐。

    好浪漫。

    两个人跑进了24小时便利店。

    姜禾拉着他走到柜台,兴奋地说:“我和你说,下雪天,这大冷天的,要吃关东煮。”

    虽然关东煮所剩无几了,但是有就行。

    他们要了剩下的全部,柯柏笙自觉默默付了款。

    姜禾猜到他肯定会付款,心想也就十几块,这种小单子也就不抢了。毕竟这也能算多个由头,下次喊他出来说请他吃饭就当还人情。

    可真机灵,嘿嘿~姜禾心中自喜。

    姜禾接过盛好的关东煮,牵着他的手也就很自然、“悄无声息”地松开了。

    毕竟这样是最不尴尬的。

    两个人都很心知肚明。

    只是都以为进了店就自然而然会分开的手,并没有分开。好像都有些舍不得似的,也就这样牵着走到了柜台处。

    旁人看来就是,两个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对于这些亲昵动作还有些不好意思。

    看人家谈恋爱果然就是有意思哈~店员心中打趣着。

    姜禾走在前,挑了一个靠窗的四人位。她喜欢位置宽敞一点,不然伸展不开,而且同伴的个子毕竟不小。

    柯柏笙坐在了对面。

    “你快尝尝,好吃!而且我保证你吃了就暖和了,绝不诓你!”

    柯柏笙接过姜禾递过来的像鱿鱼一样的火腿肠。

    好吧,他不知道那个叫什么,所以就这么叫。并且这个新名字在他俩之间一直沿用。

    柯柏笙不矫情,也没有所谓的少爷病,接过就一整个咬到嘴里,很认真品尝她说好吃的食物。

    姜禾也不忘自己吃,边吃边问:“怎么样,好吃吗?”

    柯柏笙点头,“嗯,好吃。”

    该说不说,他吃东西的样子还蛮儒雅。

    “你们真的不吃这些东西吗?”

    姜禾很好奇,像对面坐着的这种级别的富家少爷是不是真的不食人间烟火。

    “你们?”柯柏笙没太理解。

    看来是了,他不是不食,是压根不知。

    “就是……不总说像你这样的富少,是接触不到这些接地气的美食吗?你们就算不是天天山珍海味,也是什么……满汉全席之类?哈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

    “你说这个啊,当然不是。只是我要么吃应酬饭,要么就一个人,应酬的饭基本都是喝酒,一个人的时候就吃酒店里那些饭菜,所谓的高级酒店基本上都没有关东煮这些好吃的。”

    柯柏笙总是很温柔又很认真地说话,就很像是一个温柔的老师在讲课,讲课总不能过于娱乐,所以心里总是知道要注意课规。

    姜禾就是这种感受。

    哎,感觉对方是个不好亲近的人呢,也放松不下来。

    “你说话好认真哦,感觉你像老师,我像学生。”

    柯柏笙有些不知所措。

    “我觉得你应该放松下来,就像我们刚才在大街上跑那样,那个时候,我能感觉到你是开心的。”姜禾一边回忆一边说着,“还有,上次你送我回家,给我买早饭,你还把鸡蛋壳剥好了给我。哦对,我们第一次见面,你说带我兜风,那个时候我觉得你也挺放松自在的,也不是说你不平易近人啊,就是,反正有时候你给我的感觉既严肃又认真,像老师,我就不敢和你做朋友了。”

    柯柏笙仔细听着,眼睛看着对方,嘴角微微上扬。他很礼貌很绅士,不会因为别人说自己而就恼怒,更何况这些话是姜禾说的,他只觉得她的声音真好听,她说的话也实在,她的心真好。

    “好,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我,努力改正。”

    姜禾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还说什么努力改正?怎么总觉得有点暧暧昧昧的?

    她感觉有些不好意思,理了理头发,企图缓解尴尬。

    “其实,那天晚上,我不是第一次见你。”

    柯柏笙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包餐巾纸递给姜禾。

    “什么?”

    姜禾惯性地接过递来的纸。

    “你经常一个人去那家酒吧吗?”柯柏笙问道。

    “也不是……”

    “我几乎天天去,所以即便你不是经常去,我见过你也很正常,那家酒吧其实并不算大,不是吗?”柯柏笙继续温柔说着。

    “倒也是。那你为什么几乎天天去啊,那酒吧是你开的吗?还是说你投资了啊?”这回换姜禾问。

    “我一个人住,没什么娱乐,除了健身就是去那家酒吧。它不是我开的,我也没有投资,是我一个朋友的。”柯柏笙一个一个回答着。

    “哦哦。你说那天晚上你不是第一次见我,那你之前见过我几次啊?我的天啊,我没有做什么……丢脸的事吧……”姜禾脚趾抠地了已经,又想起贴身热舞那晚,那在昏暗环境下倒没什么,现在这灯光恁白恁亮……真的好尴尬……

    “第三次?大概是。不过前两次都是见你一个人,坐一会你就走了,第三次……”柯柏笙对于贴身热舞那一晚的回忆也愈发清晰。

    “好了,别说了,怪尴尬的……”姜禾打断,她不想气氛如此,“时间也不早了,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嗯?”柯柏笙看了眼表,确实快凌晨一点了,“我送你回去吧。”

    “没事,不用了,咱俩走路来的,再走过去又冷又远,你还穿这么薄,我自己打车就好啦,你也打个车吧,别生病了。”

    姜禾稍整理了一下自己,预备起身。

    “姜禾。”

    柯柏笙叫住了她。

    姜禾疑惑,认真看着他。

    “我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柯柏笙认真发问,这现在都不像老师问学生了,像学弟问学姐?

    对,就是这种感觉,姜禾觉得此刻梦回大学里学弟问自己能不能一起搭档排练。

    “算,怎么不算呢?我们都一起……”好像也没做很多,但是还挺愉快的不是吗,姜禾心想,然后继续说:“那个合同不是还没考虑好嘛,我有在认真考虑啦,等我过几天一定给你答复。”

    可真聪明呐,这个合同可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工具!姜禾心想。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签了,那你好好考虑,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坑害朋友的。”

    柯柏笙说完露出一个笑容,看着很是开朗和开心,让人觉得和蔼可亲。

    姜禾也笑着回应,“好的,朋友。”

    柯柏笙想送姜禾,可姜禾执意要自己打车,柯柏笙无奈只好目送她上车离开。

    他还记得分别的时候,姜禾摇下车窗,对着他使劲挥手,还附带着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他站在原地,有些看傻了,直到车子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天空又飘起了雪花,他才回过神。

    他没有选择打车回酒吧,而是独自原路返回,对,走的是那条他们刚才一起走过的路。并且在每个他们驻足过的地方也稍作停留。瞧瞧,他记得多清楚,甚至清晰记得她曾说过的话和展露过的笑颜。

    他好开心,甚至是兴奋,这是第一次不讨厌下雪天,他好像有点喜欢上这片冰天雪地。

    其实,喜欢上的又何止这片冰天雪地呢。

    心动是不可避免的,也许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对她有了那么一点恻隐之心。可是茫茫人海中的那一面算得了什么呢?

    第二次见到她,她一个人点了许多酒,但没喝几口,就是一直望着舞台中央热舞的人群,然后接了个电话就匆匆离开了。

    第三次,第三次她主动邀请自己,与之热舞。哈哈,那时自己还有点装装的,故作镇定。还好灯光足够昏暗,看不清他发红发烫的双耳。

    也不知那时自己是哪来的勇气,竟然迈出步子叫停她,邀请她一起去兜风。

    她居然还答应了。

    就这样一路回想一路走到了酒吧,下了地下室取到车,开心地开车回酒店了。

    今夜,柯柏笙不失眠了,睡得很踏实。

    他又做梦了,不过不是春梦咯,是正儿八经地梦到两个人在开满玉兰花的小道上散着步。微风阵阵,吹落玉兰花瓣,一片片撒落在他们身上,在地上,在他们的心头上。

    他记得自己总想牵她,可总是不敢,还非常不自然,以至于她和自己说话都没听清……

    真是美好曼妙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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