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时间是三倍速，除夕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赵弦帮着贴了窗花和年画，老屋变得喜气洋洋的像穿了花袄的老人，这不算稀奇，少见的是一大早就跑来的访客。
“阿婆～”徐志的嘴像抹了蜜似的，手上还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赵家自从出事之后根本没有过几个像样的春节，赵弦又是个冷淡的个性，徐志来了就不一样了。
贴着红纸的家变得火锅一般热闹。
徐志跟在赵兰后头，又是陪着去买菜，又是跟着去剁饺子馅，仿佛赵兰就是他亲奶奶似的。
“奶奶，你放着，我来。”
“奶奶，以前我奶也是这么做饺子馅的，我们家也爱吃酸菜和香菇的。”
“奶奶……”
这下让赵弦清闲起来，她拿着一本放假前借的书，坐在大厅里旁若无人的看起来。
原本大宝还对着徐志凶两声，可小狗就是小狗，没多久就被徐志的饺子馅折服了。
于是也跟着徐志楼上楼下跑起来。
而赵兰知道了徐志的经历，对待他就像对待自己半个孙子。
过年前那会，李佳贞特意来了一次赵兰家，跟她说了徐志的情况。
“徐志从小爸妈就离婚了，他跟着奶奶过了半辈子，高中那会他奶奶去世了，他就不想读书了。”
“那会他就在外头混，被我抓了好几次。就熟悉起来了。”
李佳贞说这些的时候有些感慨，不知不觉徐志已经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警员了。
“还好那时候是犯点小错，偷东西而已，后来钱还了，对方也就放过他了。”
“我劝了好多次，他都不肯悔改。”
说到这里的时候，天空突然就飘起淅淅沥沥的雨，李佳贞就和赵兰一块进屋了。
刚好赵弦在屋里看书，李佳贞也不避嫌，觉得赵弦不是多事的人，她就算知道也没关系。
“有一次挺严重的，持械斗殴，我赶过去的时候那人拿着刀，刀口就距离他眉间2。”
“徐志也吓懵了，只是闭上眼，一动不动等着结束自己的一生。”
赵兰给李佳贞递了杯茶，李佳贞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电光火石间，我把那人手指打断了，而徐志也总算是明白了这么混下去不行。”
李佳贞叹了口气，似乎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她不怕持械斗殴，她怕自己身边的人陷入这样的险境，尤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雨下大了哗啦啦的从屋檐落下，打在门口的石阶上。
赵弦从里屋走出来，她喜欢听雨声，在冬天雨很少见，声音也不一样。
她与李佳贞打了个招呼，似乎完全没有听李佳贞和赵兰的聊天。
“徐志那个孩子没地方过年，之前就一直跟着我家过，今年局里忙，我自己都不一定有时间，更别说带着他过年了。”
“就想着麻烦你们，你别看他那副嘴脸，实际上勤快着呢，对老人更是孝顺，你也看得出来。”
李佳贞有种“托孤”的决绝，说的赵兰一点都不好意思了。
“别这么说，过年嘛，就是热闹，多个人多双筷子，多点福气，我们家欢迎。”
赵兰握了握李佳贞的手，于是徐志就顺理成章的来到了赵弦家。
起先也是和赵弦打过招呼，只是赵弦自己不在意。
就像此刻，她身后的徐志正拿着灯笼演着舞狮，赵兰笑的前仰后合，而赵弦却无动于衷的。
“奶奶，这仙儿是不是入定了。”
赵兰一个竹签打在了徐志的头上。
“瞎说啥呢，她专心看书呢。仙儿就这性格，做起事来就顾不着旁人了。”
“要是着火呢？”
徐志故意的把灯笼靠近赵弦，就在火烛要靠近她的头发的瞬间，赵弦才缓缓转过头盯着他。
吓得徐志连忙把灯笼撤回来。
“我不是故意的。”
徐志有时候就像个小学生。
紧接着又是挨了赵兰一竹签，徐志看赵弦没意思，就拉着赵兰去院子里编篮子晒太阳了。
家里多个人，置办新年的事务效率也高了不少。
连晚饭都做的比以前快了不少，赵兰看着赵弦和徐志，突然觉得生活多了点劲头。
从前她也快乐，不过今年是景上添花了，家里人越多越好，老人总是这么想的。
要是赵弦结婚了，能带着老公一块来就更好了。
赵兰倒是从没想过赵弦结婚生子，今年可算是能盘一盘结婚了，生子的话，遭罪，也不想让孙女受。
估摸着赵弦自己也没想过，她能想那么多就好了。
赵兰给赵弦盛了一碗蹄花汤，这蹄花炖了一天，软烂入味，芸豆都是入口即化。
一桌子的菜热气腾腾，一个接一个的从蒸笼里拿出来，冬天这样吃饭才能全是热和的。
今天一整天赵弦都是带着耳机的，外头的吵闹与她无关，这是赵弦真正意义的享受春节，安静的，没有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她内心平和的春节。
赵弦挪动了耳朵上的耳机，而文闻的脸就这样突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也是，多亏了他才能有这样美妙的日子。
要如何感谢他呢。
赵弦一边吃饭，一边想着这件事出了神。
“仙儿，你在吃生姜呢……”
赵兰提醒赵弦，赵弦才发现自己夹的不是土豆，而是一大块生姜，好在她也不算讨厌这个味道，吐出来就是了。
“哟哟哟，肯定是在想心事吧，我们仙儿会有什么心事呢。”
徐志挑起眉，样子贱的很。
赵弦没搭话，刚放下筷子的瞬间，文闻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仙儿！奶奶！徐志！除夕快乐～”
文闻说话很有朝气，和平时一样。赵弦看了一眼聊天记录，原来自己在和他道谢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络。
“除夕快乐。”赵弦的回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文闻啥时候回来啊。”赵兰则热情的打招呼。
“文闻你哥呢，你哥呢，我要看你们站一块！”徐志想着文豪呢。
“哥！”
文闻在那头大喊一声，一个长相和他九分相似的男人从身后走过来。刚好这个间隙，看得到他们所在的背景，似乎是在商场？背后还有两个免税的标签。
“哇。”
徐志每次看到两人同框都要震惊，双胞胎总是会让人好奇。
文豪也跟这边的人打了招呼。
他一眼就看到了赵弦，那清冷淡漠的模样，确实是容易引起人注意的，起码对于文闻来说是喜欢的。
“我还要好多天才能回去呢，我这边有点事，估计开工都不一定赶得上。”
文闻语气里有几分不舍，大概是想早些见到赵弦。
“好多天是多少天。”赵弦喜欢准确的答案，于是开口问道。
而文闻则微微笑了笑，眼睛透着一丝狡黠。
“怎么，想我了？”
可能是没想到文闻会这么问，赵弦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要说什么。
好在有徐志，连忙凑到赵弦的屏幕里。
“想死你了，你快回来～～～”
徐志唱起走调的歌，而文闻那头传来一个女孩的呼喊声，于是挂断了电话。
“看样子是很忙哦。”徐志故意看了一眼赵弦的表情。
而赵弦面无表情，难以捉摸。
徐志是不知道文闻怎么会喜欢这种冷冰冰的生物。
然后徐志转头又看见赵弦看世界地图，更加疑惑了。
谁大年三十看世界地图啊。
好在春晚开始了，赵兰打开电视机，大家围着暖气坐在电视机前头磕着瓜子，喝着椰奶看着春晚。
徐志看着熟悉的小品演员从后台走上来，笑的合不拢嘴，一时间直接喊了“奶，我跟你哇有他吧。”
而后才想起自己不在家，而自己的奶奶也是早就去世了，突然心里一酸。
“年年都有他咯。”赵兰只是和平常一样回应着徐志。
徐志心里那块石头仿佛终于落地了，他仰起头假装被小品乐着了，把眼泪往眼眶里憋了回去。
这时候他突然觉得赵弦的性格好，她不管闲事，不刻意去迎合身边人的情绪，让他的伤感变得渺小起来。
真好。
赵弦坐在电视机前，淡然的模样，让徐志觉得安心。
像个姐姐。
可却是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小孩。
而赵兰的声音与自己的奶奶有几分相似，是不是老人的声音都会变得相似。
在这一刻，徐志似乎又回到了家里。
歌舞节目继续，服化道可以说是不讲道理的搭配，红的绿的黄的，什么饱和度高用什么，什么艳丽用什么。完全不在乎观众的眼睛。
而赵兰却看的津津有味，徐志和赵弦都吐槽起来。
“这个节目是番茄炒蛋。”谁都没想到，先开口的居然是赵弦。
虽然说的话很冷，但是搭配电视机里的画面却很生动。
徐志居然被她逗乐了。
随后徐志的手机响了起来，徐志偷偷瞥了一眼赵弦。
“仙儿！！大宝在楼下被人偷了。”
徐志指了指楼下那辆商务车。
赵弦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外套就往外跑。
乡下偷狗贼很多，只是大宝谨慎，还是养在院子里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抓的。
跑下楼的瞬间，赵弦被冷风吹醒，突然想起文闻的视频电话，那头的场景是机场的免税店。
而那辆商务车，如果没有意外应该是文闻，偷狗贼一般会开很便宜的皮卡或者是面包车。
赵弦的脚步慢了下来，而文闻站在门口逗着大宝，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大衣，带着灰色的围巾做装饰，看样子十分精神，和视频里一样。
“就知道根本骗不了你。”文闻看见赵弦不紧不慢的走下来，就知道自己诡计失败了。
“不是，起码骗了我五秒呢。”赵弦自然的走到他身侧。
“带你去个地方。”
赵弦看了一眼楼上，徐志陪着赵兰站在栅栏前，赵兰笑吟吟的跟赵弦挥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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