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谁会和苔丝一起下地狱呢[综英美] > 第一章:重生后的一切如同上辈子一样
    苔丝病倒了,她的病总是不那么恰如时宜,可她的病容看上去时又有一种弱势的恩宠。

    她又回到了这里,她的身体并不能突然地承受巨大的喜悦和应付家人们的倦怠时她就病了。

    可她还是能隐约听到盛会上乐器的演奏,在美景与乐声的簇拥下,五月游乐会里的女人不会因她的消失而感到惋惜,而她此时也只感觉到更加沉睡的眼睑。

    她的手边是一根绿枝柳条和一束刚在狩猎林里采摘来的野花。

    可她再也不会穿上那条白裙了。

    当她父亲知道自己是落魄贵族后裔,坐在马车上驶过村庄的每一条路时高唱吟诵着先祖,她就再也不会穿着那条过节时候才穿的白裙拿起柳条花束与人嬉戏共舞。

    “我家在王郫有个大墓,有雕像,有传记,温塞克斯郡可没有人比我出身更尊贵。”

    可她仍然是个乡下人。

    所谓的门第、萌荫、谱记、德伯维尔家的相貌,从来没有帮助她在无常的人生中获得胜利,也没有让她在这生活里高人一等。

    苔丝悠悠醒转后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她真切的意识到这张脸正当青春美丽的时候,可壳子里的魂灵早已踏进坟墓变得腐朽不堪。

    当她挽上衣袖走到母亲面前时,她的母亲仍然在脚下摇着那已经快要磨平走轮的摇篮,里头的婴孩随着这股永不停歇的力量从摇篮的这头甩到那头。

    昭安手里洗衣的动作随着苔丝下楼时略微有些加快,她愉悦地看向苔丝,在这昏暗的房间里,能与她的歌喉所媲美的只有苔丝的美貌了。

    她眉毛随着婉转起伏的音调轻轻抖着,像苔丝父亲一样吟诵着先祖的功绩,苔丝记起来了,她的父亲依然在游乐会时坐着马车回到家中,向母亲传颂着他父辈的辉煌。

    这个中年男人本来要在这平平无奇的生平里了此余生,却又在牧师口中找出了能为家族歌功颂德的证据,然后不甘地道出他何以至此的遗憾。

    “嗨,你现在病好了,俺真高兴!俺可更要把这件事跟你说,这件事关乎于俺们家的兴亡,俺们的真姓是……”昭安总是习惯于土话,在国立学校接受了六年的小学教育的苔丝一回到家时也是改成土话与她的家人们交流。

    “德伯维尔。”苔丝抢过话头。

    “对,”昭安惊讶地张嘴看着苔丝又徐徐道来,“俺们这种大户人家在书上就记载了的,只是俺们都不知道,才错过了那么多好事!俺们家在郡里那可是最有名的世家了,拥有大宅,庄园,数不尽的田地,还有贵族盔饰与盾徽,你应该挺起胸膛,跟你爸出去瞧瞧的,你要知道正是因为这个,你爸才搭马车回家的,并不像别人瞎猜的那样,说他是喝醉了。”

    苔丝不由得想起那一群姑娘的嘲笑,可她们随后又跟着乐声蹁跹起舞,至于她的家族来自于哪里大家并不关心,苔丝也明白,祖辈的光辉从来没让她在这个世道里获得一分利益。

    “那爸现在去哪了?”

    “医生说他的心被一团肥肉包着,……”昭安抬起泡湿的手指,食指与拇指勾出一个酒壶提手的模样时,肥皂泡儿在她手指上崩开,水滴从她的手臂上往下滴。

    “医生说你爸的心脏的这一面全被脂肪蒙住了,这一面也蒙住了,只有这块地方还没蒙上。若是这儿也蒙住了,变成这个样儿,”母亲说到这里,将两根手指头合拢,构成一个完整的圆,“医生的原话就是‘如果合拢了,德贝菲尔德先生,你就该上西天了。你或许能挨上十年,或许熬不过十个月,甚至十天。’”

    昭安的述说已经惊不起苔丝内心的一丝波澜,她爸不会那么快死,他起码得等到五六年后。她爸这人不属于农工却又很难划分身份,他既是一个小贩,却又得租田养活一家子,无房无地的终身租房者一死,这房子就得按照租赁合约上住满三代就解除合同的条款还回去,她爸是最后一代,一死了之后她们却无处可依,然后,然后她就杀了他,最终她也死了。

    当她烦躁地看向窗外时,心情如同天空蒙上一层阴沉的暮色,“爸去哪了?”

    等苔丝意识到整个家都笼罩在她微薄的怒意下时已经晚了,她其实知道她父亲能去哪儿,现下最能够讴歌血脉荣光的地方可不是在家里,而是那些酒馆。

    “他看了医生后心情低落,虽然不是痨病,可他又咳又觉得不是一般的累,他还得找医生,治不了起码能改善下,可自从听了牧师的话后他觉得需要缓一缓,现在他心烦意乱的,总得是要恢复力气,振奋身体后才去看得了医生,毕竟他时间一到就得启程。”

    “你可别发脾气!俺就是等你回来再去找他,好吧,俺这就去把他找回来,照看好你的弟弟妹妹,”昭安怯怯看向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的苔丝,急忙拿过椅上早已准备好的衣帽,像是疲于现实,被苔丝降服,却又热衷于饶是如此这般的环节,带着轻松的愉悦。

    只待出门前又告诫苔丝将她的《命书大全》放到外屋的草棚上去。

    昭安离去后这个家里便陡然安静得只能听到壁炉里燃烧的树枝上嘶嘶的水泡声。

    苔丝走向桌边,看着那本破损得书边都到了印着字母的边缘的老书,它很厚,被她母亲翻出来是为了查阅什么?

    她的家族还是她的命运?

    她家的祖先一定多次毫不客气地将无房无地的佃户驱逐出门,这样的情形等她爸一死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那层阴影随之笼罩在整个家庭上,而她的死亡,使得这层阴影更加坚固。

    万物变化,时起时落,而她也回到了原点。

    苔丝讥笑一声后把书放到昭安指定位置后坐在椅上看向她的五个弟妹,除了摇篮里酣睡的婴儿,也齐齐睁眼看向她。

    懵懂无知,好奇单纯,与她的内里截然不同。

    她轻轻哼起母亲总在夜晚时分唱起的摇篮曲。声音绵软温柔,在蜡烛油灯熄灭的时候,将弟弟妹妹们带上床后她锁上门,动身走过漆黑的篱路后走到铺着灰白砾石的街道上。

    这条路和过去一样在月光下惨淡地发着荧光,稍微地照亮四周。

    这天晚上仍然有十多个村民在罗利佛酒馆消遣,老板娘在酒店楼上的卧室用一条废弃的大毛巾遮住窗户掩人耳目,一张破旧的四柱床的床榻里坐着好些人,床边也有几人,挨着墙角的五斗橱上坐着人,橡木雕花的箱子上也坐着人,另有两人坐在盆架上,还有一个坐在板凳上,于是,所有的人都找到了能够歇脚的地方。

    他们并不在意今天的躯壳会去向何方,昭安的丈夫坐在这里举着酒杯畅饮,而在马洛特村的尾巴尖上还有一家酒馆。

    那家酒馆装潢得宜,早已用凳子或椅子取代了那一块只能倚靠的木板,有完善的经营许可证,可是村头的居民认为,待在罗利佛酒馆的一角喝酒,也比坐在醇沥酒馆那边修整宽敞的屋中好过。

    昭安的丈夫虽然认为罗利佛酒馆的酒比醇沥酒馆的酒好喝,但他今天本来想在醇沥酒馆请牧师喝酒,因为当时他离那儿比较近。

    他本来叫杰克·德贝菲尔德,正想感激牧师告诉了他真名,可是牧师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

    “俺有一个了不得的成算,想跟你说一说。”昭安高兴地与老板娘打过照面后坐在丈夫身边,脸上的贪婪随着激烈的脉搏显露无疑。

    可他仍然在向别人喃喃吹嘘,“我的家族曾有数不尽的庄园,马车和豪宅……”

    “嗨,杰克,你没看见我吗?”昭安压低声音道。

    “能捞到多少油水?”老板娘悄声问道。

    “这可不能乱说,”昭安一本正经道,“不过就算没有大马车坐,能靠在马车上也是一件好事。”

    她转而含情脉脉地看向丈夫,“和坐大马车的攀个亲戚也不错呀。”

    “你跟俺说了那桩事以后,俺就一直想着,俺想起一位有钱的老太太,在特里兰奇那边,正是姓德伯维尔。”

    昭安静静地看着丈夫,仿佛回到了当初他向她求婚时的美好时刻,而那些祝愿里的理想终会实现。

    “啊,”约翰爵士坦然道,“她怎么能和我们比,一定就是从诺曼王朝时代传下来的有那么一点血统的远房。”

    约翰爵士可不是杰克·德贝菲尔德自封的,按照血统,他现在得叫德伯维尔了,子孙承袭爵位,他可是正经的约翰爵士。当然时代变迁,祖宗能留下来的就只有名头了。

    这对夫妇专注地商讨起事来,“她很有钱,形单影只地肯定与俺们惺惺相惜,她到时就会注意上俺家姑娘,她出落得那么漂亮,皮肤如同花朵一般娇嫩,”昭安继续说,“这将是一桩非常好的事情,俺真不明白,都是一个家族的,干吗不能彼此来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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