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夭转而将话题转到了几天之后的祭祀大典上。
被调侃了这么久，该换她问了。
“外爷，外界都传你在祭祀大典时要立王储，是真的吗？”小夭半开玩笑半试探道。
话刚出口，小夭就觉得自己被西炎王的视线锁定了。
换成是别人，早就害怕得心底发虚了。
可惜小夭一点儿也不怕，反而直视回去。
都说帝王心难测，可再难测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立王储又立不到她头上。
正是因为跟自己无关，小夭才能大大方方地问出来。
再说了，就算她不问，难道外爷就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吗？
至于是否会连累玱玹，小夭很肯定绝对不会。
一个帝王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改变自己原本的想法，何况她来到西炎，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她站在玱玹这一边。
看到小夭这样一点也不憷他，甚至还有点儿搞怪的模样，西炎王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是真的如何，是假的又如何？这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重要倒算不上，就是随便问问。”小夭也有些诧异，虽然她不害怕，但没想到她过问这种事关王储的事情外爷居然也不生气。
不过从外爷的态度来看，外界的传言大概是八九不离十了。
两人又聊了许久，许是西炎王年纪大了，年纪上去爱追忆往昔。
不知不觉，西炎王就跟小夭聊了很多他与小夭外婆的少年往事，还穿插着不少小夭娘亲的趣事。
小夭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又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讽刺他。
毕竟，在小夭的认知里，她的外婆在朝云峰过的并不幸福。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在小夭心目中，除去还躺在修复舱的娘亲和爹爹，西炎王在她心中的亲人排名只能算是倒数。
她自幼虽住在朝云峰，但和这个外爷也并没有多少接触，自然也没想多么深厚的感情。尤其是她的娘亲还是因为西炎王上了战场，让她成了一个没有娘的孩子。
若不是还顾忌着哥哥，小夭一定一天三顿不重样地去戳他心窝子。
反正两人之间也没什么祖孙情可言。
她可不是哥哥，有一颗立志当西炎王的心。哥哥能够理解他，她却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
哪怕她也知道身为一国之君，要考虑的不能仅是儿女情长。
可那又如何呢？
在内心某个隐秘的角落里，小夭也无法否认，她的心里是存在着怨恨的。
只是小夭从来不愿意多想罢了。
不过难得的是，无论小夭语中有多么带刺，西炎王竟然都包容了小夭的不逊，一点也没有要动怒的意思。
小夭觑了他一眼，只觉得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
被挑衅的人不生气，小夭也就失去了兴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西炎王聊着。
时间很快就到了祭祀典礼的时候。
这一天，来到辰荣山的人有很多，除了西炎王族和西炎城原有的氏族，各大氏族的首领也几乎全部到场，没到场的也派了使者前来，就连皓翎的使者也在现场。
没过多久，就见西炎王穿着庄重的礼服缓步朝着祭坛走来。后面跟随着玱玹和苍林，以及几名神族侍者。
当钟声被敲响时，掌管礼制的大宗伯宣布吉时到了。
西炎王带领着文武百官、天下氏族开始了祭拜仪式。
祭祀仪式繁琐冗长，等所有的祭拜结束时，时间已经到了晌午。
高高的祭坛上，西炎王一脸肃容，目视前方，祭坛的甬道两边站满了各大氏族的首领和使者。
祭坛下的人没有动作，他们都在等待着西炎王的声明。
所有人都知道西炎王今天不只是要祭拜先祖。
小夭也在某个角落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外爷发话，手上已经搭好了弓箭，整装待发。
是的，小夭也在现场，但她既不在祭坛上，也不在氏族的队伍里，而是潜伏在一个绝佳的视野点位之中。
她紧紧地盯着西炎王的面庞，弓箭却对准了他身后的苍林，箭支上不仅附着了灵力还淬了毒，只等待着在他说出玱玹以外的名字时，便将手中的箭射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西炎王没有提及选择王储的事，而是直接宣告他要退位。
这下不仅是小夭吃了一惊，到场的各氏族都吃了一惊。
随着西炎王开口，在场众人的心都高高提了起来。
“诸位……”西炎王苍老雄浑的声音响起，小夭的耳朵仔细地竖了起来。
西炎王说了很多，先是提到了先祖帝王，接着是他戎马一生的感想。
在场的人都在认真听着西炎王说话，不敢错过一丝一毫。
一席话说完以后，西炎王终于提到了西炎下一任的国君。
小夭不知道此刻哥哥是怎样的心情，但她此刻已然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缓缓拉开了手上的弓箭。
“玱玹，你过来。”众目睽睽下，西炎王温和地朝玱玹招呼了声。
随着一句话出口，众人的眼光同时聚集在了玱玹身上。
小夭瞳孔张大了一瞬，浑身一松，手上的弓箭放下。
她好似意识到了结局，注意力也从弓箭射程内对准的苍林改换到了玱玹身上。
然后，小夭就看到玱玹依言走到西炎王面前，缓缓跪下。
西炎王摘下头上的王冠，戴在了玱玹头上。
玱玹仰头看着西炎王，明明离得这么远，小夭却仿佛能看见他眼中隐隐的泪光。
西炎王将他扶起，让玱玹站在他的身边，然后转向众人，大声宣布:“从今日起，玱玹就是西炎国的国君！”
后面说的什么小夭已经没有在仔细听了。
她不知道哥哥现在是怎么样的情绪，她只知道，她表面上看不出异样，实际内心已经激动得要颤栗起来。
这份激动不只是为玱玹，更是为她自己。
哥哥登上王位，实现了心愿。
而她，也终于可以放下心来，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
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此时此刻，小夭更多的还是为玱玹感到开心。
宣告完玱玹为下一位西炎王的消息之后，老西炎王在内侍的搀扶下走下了祭坛。
小夭在高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一位年老的帝王落下帷幕，一个年轻的帝王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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