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场考试在广播的铃声中落下帷幕,隔着窗户都能看到各科老师在走廊上来回穿梭,手上抱着每个考场的厚卷子,批卷工作正紧张的进行中。
一班秉持着“聊答案伤感情”的原则,此时闭口不谈,和其他班的火热朝天截然不同,每个人表现得都十分闲适。
“行哥,真的选择住宿了?”牛旗刚从考场回来,一下瘫在椅子里,大脑被磨得宕机。
“嗯,下周搬过来。”林栩行把桌上收拾好,径直走向门口。
外面人群涌动,挤的水泄不通,走两步就被撞一下,林栩行在班门口找了一块空地勉强站稳脚跟,看到齐颜时不时露出的人影被撞的来回晃动,硬生生在一大段时间过去后移动了半米。
林栩行进不去,只好静静等待一会儿,直到齐颜离班级门口只有几步之遥,他伸出手穿越前面挡着的人,拉住女孩的手臂,往他这边微微一拽。
因为重心不稳,女孩过来的时间脚尖被绊住,林栩行看她临近倒下,往前跑上几步,接住齐颜。
齐颜只觉在人群时的热气还未散发,扑面而来的就是这个秋日余存的温暖。女孩的手臂被抓着,两个人以怀抱的姿势站在一班门口,吴姗轮换座位换到窗边,此时正看着这个场景在班级里尖叫。
齐颜仿佛坠入了一块被浸湿的海绵之中,只觉柔软将她包裹,水分将她吸住,使之麻木,动弹不得。
眼前是一片黑暗,齐颜还可以从少年的胸腔上感受到他滚烫的温度和强烈的心跳。
“不准备起来了?”林栩行失笑。
齐颜把手拿出来,退后几步,林栩行可以从她低垂的脸上看到微微的粉润。
“考得怎么样啊?”
“挺…挺好的。”
“能上六百?”
“应该能上。”
林栩行“啧”了一声:“把头抬起来,看我。”
齐颜犹豫,神色从脚尖慢慢移上去,看到林栩行好看的脸庞。
“要自信点啊。我觉得你肯定能上。”
少年的眼神深邃似海,无比清澈。
“好。”齐颜的脸不施粉黛,笑起来清新可爱,有极强的传染力,林栩行也跟着笑了笑,耳朵慢慢爬上红晕。
-
三中的成绩是在周二批出来的,齐颜一进教室,新鲜出炉的座位表已经贴上黑板。
她扫视了一遍,在自己名字旁边,看到林栩行三个字,心尖不由得颤动起来,她擦了擦双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然后满心喜悦的往空旷的教室里扫视一圈。
“哎哟,开心吗?”
齐颜被耳边传来凉飕飕的风吓到。
“吴姗!吓死我了。”
吴姗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双手怀抱着:“还不是您这位少女,已经完全沉醉在和某行坐在一起的喜悦之中了,完全没注意到我。”
她露出一股淡淡的怒气:“你怎么重色轻友啊!我跟你分得十万八千里远,你一点都不难过啊!”
齐颜已经回过神来,她又看了一遍,才发现自己是第一列,而吴姗被挪到了最后一列。
真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啊……
“我没注意…”齐颜挽住吴姗的手,“过两周我们就可以坐一起了。”
杏城三中的座位每两周会往后顺延一列,吴姗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错,勉为其难的冷静下来。
齐颜看着吴姗傲娇的表情,自然知道她气已经消下去,微微笑了笑,扭头就看见门旁边探头探脑的女孩。
“筱玥?”齐颜走过去,莫名无奈,“真是…”
“你也被带的这么八卦啦!”
江筱玥摇摇头:“我来可不是为了八卦呀。”
“我是要告诉你大事。”
吴姗和齐颜到她身边,三个人在走廊上围出一个小圈。
“我刚看到,林栩行搬着行李,到男生宿舍楼下了。”
吴姗把眼睛瞪得滚圆:“真的啊!”
她眯了眯眼,撞上齐颜的肩膀:“肯定是为了你。”
“怎么就为了我?他肯定觉得住宿舍方便。”
江筱玥噗嗤一笑:“好啦!我回班级去了,你们慢慢聊啊。”
吴姗点头,转身揽过齐颜的肩膀:“林栩行是理科状元,我没记错吧?”
“对呀。”
“那他怎么会跟你坐一起啊?”
齐颜怂肩:“不知道。”
杏城三中的正式座位一般都是由入学第一次小测决定的,成绩较好的同学带差的,从此保持一个学年不变。!
“他不会故意控分吧?”
“不可能吧。”
吴姗走到自己座位上,最后落下一句:“怎么不可能?”
班级里的人在两人对话结束后就基本来齐了,林栩行还是跟刚开学的时候一样,喜欢踩点到,跟高梅就是前后脚。
林栩行朝着齐颜笑了笑,在她旁边入座。
齐颜从他进来到现在,一直有一种不真实感,仿佛这一切都被按了加速器,而林栩行突然就坐在了她的身侧。
高梅拿着语文卷子站在讲台上,脸上是欣慰的笑容:“这次,我们班考的很好,最高分137分,是语文单科的年级第一。”
她把目光朝齐颜坐的地方投来,女生的心里就突然有了种预感。
“是齐颜同学,大家掌声表扬。”
话音刚落,台下就响起一阵阵掌声,其中最响亮的,就是吴姗和牛旗那一桌,还是直到高梅皱紧眉头显示出不耐烦,才慢慢停下。
齐颜上台结果卷子,林栩行就在她来回翻阅时默默的看着,作文58分,是个狠人。
“考的果然很好。”林栩行不吝啬于赞赏,眼神十分真诚。
卷子依此下发,齐颜扫了扫他的卷子,倒吸一口凉气。
90…
林栩行摸上脖子,神情尴尬:“我语文…不是很好。”
“看出来了……”
“你帮我补补语文呗,齐老师。”
齐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脸上闪过慌乱:“行。那你把卷子给我看看。”
语文还没正式开始学习议论文,作文内容还是按照中考的算,林栩行的话语都很直白,毫无情感,于是得分很低。
“作文拉分太多,写话生硬,选材老套,套用名言却没有实际内容,华而不实。”
齐颜给建议还是很认真的,小脸紧紧板着,说起话来丝毫不含糊。
“不过你不用强迫自己表达情感,高中重点是要学习议论文。像你这种好词好句积累的多,逻辑思维又强的。我觉得写议论文会轻松不少。”
“到时候学好写作方法就好了。”
她仔细的研究了一遍,林栩行回答问题最大的错误之一就是,老师说的方法都能记住,但只会套,却不懂拓展,讲实际内容,于是踩不到分,对于文章的理解亦不够透彻。
“你放心,我说了帮你,肯定会让你进步的。”
“好。”
“那…麻烦齐老师了。”
其他成绩也随着课程的到来宣布。
齐颜数学112,英语140,物理89,化学63,班级第六,年级第六。
林栩行数学148,英语129,物理94,化学99,班级第二,年级第二。
年级第一是姜槐,跟林栩行之间拉开五分。
“看来姜水还得拼命的努力,才能勉强够到姜木的脚底啊…”林栩行叹气,暗暗为姜淮操心。
这人在那女孩身上花太多心思了,每天早起晚睡的学习,就为了能配上她。
身在一班,成绩怎么都算不少差,但的确跟姜槐间的差距还是很大。
外面的风把门吹得不断作响,学校旁的大树叶片泛黄,在风的吹打下缓缓坠落在地上。
齐颜把外套裹紧,她起身关紧门,继续在笔记本上整理关键点,水杯里的水见底,她透过窗看见树叶的摇曳,知道风还在不停吹,抬起的手又落下。
最近月经总是提前来,齐颜很少会腹痛,但最近却格外明显。她强忍了一会儿,想以写作业来分散自己注意力,却毫无作用,一下重重的趴在桌子上。
“颜颜,你怎么啦?”
吴姗照例来找齐颜,看到她捂着肚子,额头满头大汗,顿时就领悟了。
“你这样不行,会感冒。”吴姗从口袋拿出几个滚滚发烫的暖宝宝,塞到齐颜手里。
“千万别着凉。”
“我去给你倒水。”
林栩行正好回来撞见这一幕:“怎么了?”
“她肚子不舒服。”
即使是男生,林栩行也多少懂一些,他点点头,拿过吴姗手上的水杯:“我去帮她倒,你照顾好她。”
“肚子很痛吗?要跟老师说吗?要不回宿舍躺会儿吧。”吴姗轻轻帮齐颜揉小腹,“我在网上看,按这个穴位会缓解疼痛。”
齐颜没力气说话,只好含混的回答一句:“谢谢。”
很轻,还是被吴姗捕捉到了:“总这么客气。”
她抬头看见林栩行飞驰来的人影:“水来了,喝一口。”
齐颜慢慢接过,小腹的剧痛其实是间歇性的,大多时间只是有种酸胀的感觉,现在配上吴姗的帮忙,已经好了许多。
她把杯盖打开的一刹那,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是红糖水。
“这个,哪来的?”
“我问老高要的。”
水杯里还滚滚发烫,热气被放出来,让齐颜有些僵住的脸部舒坦了很多。红糖的味道很浓郁,甜味与热度进入口腔,就像是在干旱的沙漠行走多日看到的珍贵水源,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不少。
预备铃此时已经打响,吴姗回到座位上,林栩行在旁边帮她把桌面上的东西放进桌肚,又拿出要用的书。
“这么难受,刚刚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刚刚还能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
“下次不需要忍。”
“有我。”
林栩行说完,看到齐颜额头上还未下去的汗珠,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批她身上。
“我不是很冷。”
“不是很冷也要穿上。换季容易感冒。”
接下来的一天,林栩行几乎没有离开过齐颜一寸,她有些不经意的揉肚子动作被看到,都会被林栩行关心好几次,热水喝完,林栩行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去倒。
齐颜为了不让他太累,每节课都把笔记记全,也不耽误学习,就这样过了两天,折磨人的姨妈期走远,她就又变得活力四射了。
-
秋季运动会的到来,是在高压学习下的几周后,突然宣布的。
杏城三中挑了个极好的时间,天气预报上,运动会那两天不仅是万里无云,而且气温还出乎意料的会回升几度。
“同学们自主报名,不强制!到体委那儿登记。”
“下课吧!”
林栩行把书本合上,转头看向齐颜:“你报名吗?”
“嗯!”
“你呢?”
“报。篮球赛和接力。”林栩行把身子靠过去些,“齐老师,愿不愿意帮我写通讯稿呢?”
齐颜把他往旁边轻轻一推,笑道:“愿意愿意。”
“你报什么?”
“接力赛。”
林栩行显然愣住:“你报接力赛?”
齐颜神色无比自豪:“那当然。我耐力不怎么样,速度还是有的。”
秋日的风凉意渐甚,靠近门边的纸被吹得四处飞扬。齐颜额前的碎发也跟着动起来,林栩行看着笑容灿烂的女孩。
他自私的欲望在心底扎根疯长,他希望,这一刻,永远只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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