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谢乘渊抬起眼睫。

    慕容盈站了起来,猖狂大笑,她后退两步,傲然道:“我没输!我怎么会输?!都是你们燕北的诡计想要迫害本宫!”

    “燕北陛下,棋局乱了无法凭证,你们若要执意砍我的手,便是意图谋害他国公主,再度挑起两国战事!”

    她的笑容愈发诡谲,声音高扬,仿若无人海域靠浅唱引人而去吃人的海妖。

    沈钰缓缓起身,走到一边,轻轻将棋盘捡起,“公主笑得太早了。”

    她直接将棋盘翻了个面,垂直而下,棋子却如钉死在上边,纹丝未动。

    宋昭昭轻舒了一口气,而后雀跃地揪着陆洲的袖子道:“保住了!棋子保住了!”

    陆洲将她那只受伤的手腕捏着,拧着的眉渐渐散开:“你先别激动,等会慕容盈的手还没砍,你的手先废了。”

    燕北的朝臣家眷们默契地举杯相敬,仿佛见证了一桩天下大喜。

    峰回路转,有惊无澜,清宁县主赢了!

    燕北的将士不止在沙场英勇无敌,女子更是巾帼不让须眉!

    谢乘渊将棋盘递到慕容盈面前,眸色微深:“为了招待远客,陛下特意将灵犀万象盘拿了出来,此盘在做的时候,底下一层金,一层银,一层磁粉叠加而上,只要按动机关,磁粉倾数落下,便会吸住棋子。”

    他声音低沉,如念诗一般极为好听,如今却说着最诛心的话,“慕容盈,你输了,不止棋输一技,品性也输得彻底。”

    灯色火光下,男人面容清隽俊朗,眸若星辰,仿佛天上的星子都能为之黯然失色,可他只在垂首时,才会将眼底为数不多的温柔分给身旁那人。

    沈钰走到大殿中央,盈盈下拜:“臣女不辱所任,请陛下依照方才之契,让七公主兑现承诺。”

    “丫头,先起来。”皇帝眼中满是欣慰与赞赏。

    谢乘渊将早就备好的果浆递过来给她润口,沈钰接过,听见他说:“原来钰儿每次同我下棋,都在让着我。”

    “你知道就好。”

    他忍不住揉了揉她头:“看来我要勤加练习了,总不能次次都让夫……”

    谢乘渊恰到好处地停下,话锋转道:“让钰儿为我退让。”

    沈钰忽然说不清为何,似被剑鸣掠过,心间一片酥麻。

    另一边,慕容盈不敢置信,上前要再度弄乱,被迅速挡在面前的侍卫阻了回去。

    沈钰眼皮微掀:“公主该兑现承诺了。”

    “不!本宫不认!”

    慕容盈忽然从腰间拔出佩剑,“你们有意谋划,这是屠害!本宫好歹是一国公主,岂能容你如此折辱?!”

    “铛!”

    她手腕吃痛,没等剑锋对上沈钰,谢乘渊已经隔空用内力伤了她的腕骨。

    慕容盈的剑掉落在地,捂着刺痛的手疼出眼泪。

    谢乘渊揽着沈钰,宽大的衣袍遮住她的半身,将人牢牢护在怀中,仿若最坚硬的城墙,他刀枪可挡,只为护住心爱的姑娘。

    “一只右手而已。”沈钰缓缓开口:“用来成全少年心性,不亏。”

    说话之际,利刃已经被人呈了上来。

    沈钰拿了起来,寒芒在众人眼前闪过一抹银光。

    李泰安哪还有刚刚进殿之时的颐指气使,慌忙跪下:“请陛下恕罪,七公主不是有意为之,老夫代公主向您和清宁县主道歉。”

    “李大人此言差矣。”皇帝皮笑肉不笑,分明是和缓的语气,却叫人听得心悸,“生死契在手,方才七公主想要的可是清宁县主的命,若是她输了,七公主有想放过之意么?”

    “不过一只手,已经是我燕北仁善了。”

    李泰安是西凉特使,他的意思也是西凉皇室的意思,战场不敌,来他国王都摆谱,就是料定其他两国都在,燕北皇帝不敢轻易动手。

    谁曾想机会自己送上门。

    话音刚落,殿门便被羽林军围了起来,就算是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慕容盈忍着手腕的痛,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捡起地上的剑,“沈钰,我要和你同归于尽!”

    她一个眼神,方才跟在身后的侍女齐齐出剑,竟然是西凉的暗卫!

    六人凌空而起,挥袍间暗器射出,殿内顿时大乱,慕容盈踉跄着朝门外跑去。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面色无波,一挥手,早已埋伏的人拎着绳网而落,没怎么缠斗,那六人胸前各中一刀,直接跌在了地上。

    慕容盈到门口时,小腿被羽林军的人刺伤,心灰意绝。

    没有回头路,一点都没有了!

    她从未失过手,前几年来燕北,险些将宋昭昭弄死都不曾见燕北皇帝动过怒,可今日却险些丧命。

    “西凉公主意图行刺陛下,着陛下懿旨,扣入大牢,而后再议和谈之事。”

    沈钰杏眸敛下,西凉与燕北边境之地,有一座城池物产丰饶,留慕容盈一命,若慕容皇室缺这一位公主,便拿城池来换,若不缺,杀了西凉也不能说他们什么。

    不过在此之前——

    沈钰手中一空,利刃被谢乘渊抽走。

    慕容盈心底生出最后一股希冀,眼角噙着水珠,泪眼婆娑地望了过来,“世子……本宫是真心悦你,方才会出此下策……”

    都说男子即便对身边的女子不喜,也会留有一席余地,她长得不差,要是谢乘渊心软,能给自己一条活路……

    正当慕容盈妄想之时,那抹颀长的身影已经走到眼前。

    他衣袍挡住沈钰视线,手起刀落,殿内骤然升起女子凄厉的惨叫。

    血手落地,粉色的指节滚了一地脏污……

    李泰安绝望地闭上眼。

    完了,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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