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鬼医立刻潜进京都医谷分部。
他们以义庄为遮掩，专行生死之事，一进门，整整齐齐的棺材停了满院，空气中传来一股腐朽的尸体味。
白色的菊花，黑色的幔帐在午夜中飘忽如万鬼同舞，鬼狐蹙了蹙眉。
这君九渊真是个变态。
不，甚至说医谷的所有人都不太正常。
他们分明是以医济世天下，却装神弄鬼地像是索命的黑白无常。
路过一处门口，里边人影绰绰。
鬼狐掏出一个小洞，声音更加清晰的传了出来。
“你这样不对，这针须得扎在这条心脉处。”
一年岁尚小的男子捧着一团血淋淋的肉，笑嘻嘻问：“师姐，您瞧我这只断手接得怎样？”
被称师姐的瞪了他一眼：“那接口处的肉都烂成什么样了？回头下葬时滚出来，当心吓着人。”
“那我将肉剃干净了，换临安分布新送来的皮肉，做个义肢试试？”
女人轻笑一声，似叮嘱道：“骨头缝里的也别放过，既然要刮就给我刮干净了，否则用到活人身上，原肉腐臭是要赔银子的。”
男子一脸受教：“知道了小师姐，我做事你放心。”
饶是鬼狐在杀手场上横行多年，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有一股作呕的冲动。
他定睛一看，里边的一间厢房内，每个人都身穿着一袭白衣，手上银光闪闪，拿着些尖利的剪子刀子。
而躺在木板上的人，虽是死了，却像被人大卸八块，拆得零零碎碎。
鬼狐拧了拧眉，转身就走。
还不等摸到暗阁密室，忽然他瞧见了桌上一处正摊开的信笺。
上边火红色的漆印还带着未干的潮润，鬼狐拿起后，瞬间面色惊变。
君九渊来京都了！
不行！得赶紧将这消息告诉主子，定要保护世子妃安全。
……
翌日，昭文堂射箭课。
秦绍背着一把弓跟在沈钰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布袋子：“钰姐姐，这糖很好吃，你要不要尝尝？”
“是小妹说让我带给你的，她吃了那几帖药，面色好了许多，如今都能在院里坐上半个时辰不发晕了。”
沈钰没接话，抬手嗖一声，一支箭羽出弓，斜斜地避开靶子，径直射在一旁的草垛上。
秦绍蹙了蹙眉：“钰姐姐，你拿弓的姿势错了。”
“要不我教你吧？”
说着他拿起自己的弓，在沈钰面前示范了一番。
不远处的宋茹看到，冷哼一声，生气地朝池边走去。
沈瑶似笑非笑地瞧了眼，不一会儿也消失在训练场上。
她笑着靠近那道身影，温言开口：“宋妹妹这香囊瞧着的好生精致，是在江南学的鸳鸯绣吧。”
宋茹见了她，没好气道：“你来做什么？替你那姐姐扬威吗？”
沈钰就是这么个货色，沈瑶还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沈瑶轻叹一声：“宋妹妹误会了，姐姐她性子爽利，自小便洒脱了些，我是来替她向你道歉的。”
“用不着。”
说着，宋茹斜眼扫过：“你好歹也是侯府的嫡女，怎会被一个乡野来的女人压得做小伏低？”
沈瑶垂着眸：“妹妹有所不知，姐姐不管在家中还是在外面，都颇得宠爱，就连上回马球会，世子都帮她说话，我又怎敢随意开口？”
宋茹双眼微眯，听出了她言外之意。
原以为沈瑶是来装腔作势的，没想到跟她一样同病相怜。
世子，穆王府，不就是和侯府有婚约的那个谢家世子吗？
宋茹愈发瞧不上：“连自己的妹夫也不放过，当真不是个东西！”
沈瑶只是平静地牵唇，端出一副高门女子的仪态道：“京中的世家女向来知礼守规矩，碰上姐姐这种，一时图新鲜也是有的，宋妹妹切勿动气。”
宋茹抬眼道：“你倒是想得开。”
“姐姐虽然容色过人，但以色侍人终不是长久之计。”沈瑶轻拿轻放，冲着她笑得格外温婉：“忍一忍便是，毕竟与小公爷有婚约的，终究还是宋妹妹不是吗？”
“秦绍那个眼瞎心盲的，”宋茹有几分被安抚好的迹象，“他若真敢跟沈钰有什么，我绝不会放过他！”
话音刚落，训练场上的声音忽然嘹亮入耳。
半柱香前，沈钰有些烦躁地看着秦绍：“你能不能别在我跟前晃？”
“不能，我得教会你射箭，否则出去被人欺负怎么办？”
沈钰双眼微眯：“小公爷怕是忘了我射你三箭之事。”
秦绍不仅没羞窘，还满不在乎道：“那是运气好，今日你的箭羽都没挨上靶子。”
沈钰被他吵得微恼：“若我射中，你就闭嘴是吗？”
秦绍特别有自信，难得在一处压过她，沾沾自喜道：“你射不中！”
他又示范了一遍给沈钰看，沈钰直接抬手拉弓，砰一声，靶心倒是没中，直接把靶子的腿给射断了。
秦绍像是名师出高徒的那位名师，语气颇为兴奋：“不错！钰姐姐不愧是我亲自带出来的徒弟！”
沈钰险些气笑。
脸呢？
“我带了城南的芙蓉酥，你吃不吃？”
那芙蓉酥极为难买，也是宋茹的心爱之食，她听完火气噌噌地往上钻。
宋茹直接起身，转头朝训练场走。
沈瑶伸手拉住她的衣袖：“算了宋妹妹，若是小公爷为了姐姐与你翻脸，那便不值当了。”
这句话像是直接踩在她的引线上，宋茹更加生气。
她一把甩开沈瑶的手：“我不是你，我才不会让她蹬鼻子上脸！”
她气势汹汹出现时，沈钰踹了秦绍一脚：“看你给我招来的好事。”
秦绍一脸迷茫。
宋茹看着那个被射断腿的靶子，冷笑一声：“不愧是乡野来的，没什么规矩，你怕是有爹生没爹教，射箭连射靶心都不知道。”
秦绍闻言，面色骤冷：“宋茹，你嘴巴放干净点！”
吵嘴便算了，污人父母这是最大的不敬！
宋茹口不择言：“你管什么？难不成沈钰是你后院姬妾？就算是，那以后也是轮着我来管！”
秦绍懵了半天的脑子轰然炸开，宋茹疯了！
他在说什么，什么姬妾？
昨日不是才刚刚解释过，钰姐姐是他最敬重的人，让她以后说话客气点。
她竟误以为他们俩有奸情！
辱了他不要紧，绝不能让钰姐姐名声受损。
秦绍正要开口，只听沈钰声线清冷，漂亮的脸孔带着几分轻嘲：“比不上宋小姐口无遮拦，织绫院主就是这样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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