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人!

    罪人!

    这两个字不停在祝阿花身边萦绕,她轻轻皱眉,似是不耐烦的动了动眼珠子。

    众人便感到一阵强烈的无形威压,身体一震,议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她开口:“我已请示祖师爷,她告诉我们这是一种厄难,既然是厄难,那就需要自己去寻求救度。地府闹得沸反盈天,若是震不住,那东西便要从地府出来危害人间,到时生灵涂炭,你们每个人能付得起责任吗?”

    在场的人可都是道门掌门和精英弟子,面对他们不可能不惧,祝阿花身形未退一步,远远看去像是一棵挺拔的松树,傲然独立。

    场景变化的很快。

    这次所有人都站在悬崖上,悬崖边上,祝阿花满身浴血,手握碧苍剑,身上裂着数不尽的伤口,仔细看她拿剑的手都微微颤抖。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不断喘着粗气,彰显着她已身疲力竭……但,她的那双眼睛却冷静的如两把寒刀,没有丝毫涣散的痕迹,嘴角微勾着极尽嘲讽、不屑的冷笑。

    她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所有的逃生路。

    “祝阿花!你勾结邪修伤我弟子,赶紧放下武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乖乖把上古秘术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还不快交出秘术,我能让你留个全尸!”

    “祝阿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你唯一退路就是交出秘术!这等禁术一旦开启,灵气尽散,你这是弃万千生灵不顾!”

    阵阵吼声从人群中传来,每个人都义正言辞,正气冲天。若是此时有人路过,便会被眼前的阵容震惊:这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汇集了正道所有最强宗门,这些门派的掌门都亲自在场,甚至一些闭关多年的老怪物都在。随便站出一个人,都是一方强者。

    他们的状况也没有比祝阿花好多少,只是一口气强撑着,脸色苍白。

    众道士看她的眼神虎视眈眈,每个人都想要逼她把东西给交出来。这秘术不仅会逆转天道,截断灵气,还有……长生之术!

    为了这秘术,才有了辛酉大劫。

    “你们想要……秘术?”

    祝阑冷笑着,右手缓缓抬起,一颗碧绿色释放着光芒的圆形珠子出现在她手中。在这颗珠子出现的一刻,所有人逼近的脚步停止,眼睛死死盯着珠子,连呼吸都浓重了。

    这些个个足以惊世的强者,在祝阿花眼中像是看垃圾一样。

    她眸子抬起,纵然身处绝境,眸子依然高傲讥讽:“是为了天下生灵,还是阻挡你们所有人成仙的路?我师父告诉我,正道该是讲究悬壶济世,惩恶扬善……你们平时一副怀抱苍生的嘴脸,但等到真要你们救济苍生,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生生逼我到这种地步!”

    “我勾结邪修,是我错……”

    “但你们睁大狗眼看看,人间已经闹成什么样子了?”

    “不到十日,鬼漫千里,葬者不尽其数,引发了整个人间的动荡和不安!”

    字字铮铮,深蕴无尽愤怒。

    从悬崖方向看去,阴气沉沉,鬼魂肆虐,仿佛人间炼狱。

    祝阿花看过每个人,笑得越来越冷:“你们想要拿到祝门秘术……简直白日做梦!!”

    她勾唇一笑,看了眼身后的悬崖。

    “她……要干什么?”

    “不,她要跳崖了!”

    “马上阻止她,否则一旦启用秘术,就大事不妙了!”

    一声大吼,最前方十几人同时冲向祝阿花。

    祝阿花狂笑几声,猛地跃向了悬崖……

    跳下去的那刻,祝阑看到从悬崖底下冲起一片刺眼金光直冲云霄,天地动荡,将整片苍穹都给笼罩了。

    浩瀚的能量疯狂涌向地府,不断化为璀璨的金光绽放,而这时地府传来巨大的声声怒吼,是怨鬼被这股能量给压制了。

    “啊!”

    祝阑轻呼一声,再次睁开眼睛之时,才发现她还在地府,被悬在半空中。

    刚才那些只是冯初一给她看得一段记忆。

    祝阑努力平复着心情,阿婆纵身一跃的身影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这一刻,祝阑确信自己看清辛酉大劫真正的起因……它就是因为阿婆想要拯救苍生而惹出的“祸端”。

    “我相信你都看到了。”

    当她的意识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冯初一的声音响起。

    那是冯初一直接在脑海中抽取出来的残影,他虽是篡命人,却改不了自己的命,记忆无法作假。

    “……是我阿婆特意给你留下的记忆碎片,对吧。”祝阑语气中带着尚未散去的浓重。

    那颗珠子便是上古秘术……祝阑陷入神思,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记忆碎片中的阿婆,她的力量,她的相貌,她的气质气魄……是那般洒脱不羁,平视众生。

    有此等师父,祝阑今生无憾。

    等等……

    阿婆为什么要特意给我留下这段记忆?

    珠子……长生术……

    难道……

    “你的灵魂波动忽然如此剧烈。”冯初一的声音响起,“这段记忆被封存,我是看不到的,不过看来祝阿花留给你的记忆碎片非比寻常。”

    记忆是被祝阿花封锁的,冯初一若是强行读取,会直接溃散。

    只能等待某个时机,亲自还给祝阑才行。

    祝阑缓缓吐息:“她告诉了我一直寻找的东西,我想……该知道怎么做了。”

    她目光带着寒光,慢慢扫视着在场名门正派,冷笑:

    “我之前一直在想,辛酉大劫对修仙界来说,是一个悲剧。你们口口声声说是祝阿花的错,那你们为何不告诉后人……她是为了阻止这个祸世的凶物呢?”

    “一个本来能拥有天地灵气的悲剧……一个大家尽力挽救最后无奈的发现已无可救药的悲剧!”

    “而你们……全都一股脑怪在她头上……真是可悲可笑……”

    “我师父她……不是你们将祝门剔除正道,而是祝门不屑与你们为伍!”

    大殿之中,明白真相的众人们鸦雀无声。

    就在这时,一道冷哼自另一个方向传出:“我看他们不仅是自私自利,还是一群獐头鼠辈!”

    人群中,一道黑色身影走出来,他身上背着一个瘦削的身影,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模样,祝阑一眼便认出他背上的人,大喊:“阿婆!”

    是阿婆……

    她还活着……

    季宴见她神情这么激动,脸色神情复杂:“我找到她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说完他缓缓转身。

    当看到背后全貌时,祝阑脸颊上那兴奋的笑意僵住了,瞳孔疯狂颤动,流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阿婆,下半身消失了。

    身上伤口千疮百孔,双腿像是被利剑拦腰截断,用简单的白布包扎起来了,渗出令人惊心的红色血液。

    “什么情况?”祝阑声音沁上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寒意。

    “她被关在忘川河最深处,底下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阵法,她便倒在血泊中……我去的时候,她尚且还有一口气在。”

    季宴一个大男人说到这时,眼角都禁不住红了,“她告诉我说,几个月前感受到这个凶物枷锁松动,有破锁复出的迹象,便去找了云峰真人他们一趟。他们却以百年前的事情来说话,她只能独自去地府,没想到还是没来得及……”

    足球场大小的阵法?

    不仅是祝阑,连懂阵法的掌门都怔住了,此等大型阵法相当于护宗大阵,需要多位修仙者联手才行,仅靠她一人……这工程量,想都不敢想。

    阎罗王听到这话,那猩红的眼眸,疯狂快速转动起来,嘴角笑意逐渐夸张,最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镇压大阵是吧?你们不会真以为,我会被这拙劣的手法给镇住吧?”

    “难道你们忘了,我当年是怎么掀翻地府的?”

    “只是一个小小的提醒而已,你们人类就愚蠢的想要镇杀我?”

    “用地母娘娘之力封印这些年,我不仅在休养生息,还比百年前更强大了。然后我刚一苏醒,就有个女人带着令人厌恶的地母气息蝼蚁不知死活的来杀我?还布什么大阵,根本不怕死?”

    “你们真不知我的实力吗?祝阑,你身上有地母之力,我早就感觉到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蠢,很好骗?”

    阎罗王的大笑在空中回荡,祝阑和在场人的心同时落入谷底。

    祂知道?!

    如果是这样……只要祝阑一直在他手里,地母之力根本没机会动用,在祂眼里简直和小儿科一样!

    “你既已经看穿,为何要把我引到地府来!”祝阑低吼道。

    “因为有趣啊!”阎罗王眯着眼睛,笑道,“你们自以为千里迢迢的来杀我,堵上性命也想要拯救苍生……我当然要配合你们完成这场悲壮的演出!”

    “怎么样?那种怎么样努力都是徒劳的感觉很难受吧?你看在场的一个个人类,每个人都妄想联合起来打败我,但你们都错了,神斗不过我,人,更不要想了。”

    阎罗王看着气氛压抑的人群,再次忍不住大笑起来。

    所有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只能等着祂,来给人间做最后的【审判】。

    五彩神牛后槽牙都要咬断了,对祝阑说道:“人类,我讨厌祂了,祂讨厌的行为令人发指!”他只觉得自己的肺快要气炸了。

    五彩神牛胸膛剧烈起伏,那赤红的双眼中,爆发出惊人的杀意!

    “混蛋家伙!”

    砰!

    五彩神牛的牛蹄忽然快速挥动,在极端的愤怒下,一道轻响在他身体中爆开,仿佛某种瓶颈被强行冲破,雄浑暴戾的气息翻涌而出!

    他化为人形,不知哪里抽出提芦枪,挣脱了祂的束缚,直接一道枪影闪出!

    “你给我——从阎罗王的身体里出来!!”

    阎罗王……阎罗伯伯闭上眼睛时,说一定要找到身带地母之力的人来地府,重新将怨鬼封印。

    是的,只能封印。

    如果说将神明比作光明,那怨鬼便是无尽的黑暗。祂是怨恨嗔痴贪的化身,藏在地脉最深处滋长着。

    是神明最大的,劫!

    亲眼目睹朝夕相处的神明们一个个闭上眼睛,好不容易把祝阑带过来了,最终换过来的,却是怨鬼无尽的嘲笑。他内心深处某种的火山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充斥脑海,成为推动他迈出那道神的最后一步!

    神的气息骤然爆发!

    随着提芦枪的枪影闪出,斩向阎罗王身体,祂只是冷哼一声,徒手将那道枪芒捏爆在空中。

    像折断一根筷子般简单。

    在怨鬼面前,哪怕是阎罗王这样的神,都没有什么反手之力,更别说一个新晋级的小神了。

    在场的大多是普通人,原本肉身在阴间损耗寿命,又被神的力量一波及,肉身根本坚持不住。

    “哇!”的一声。

    呕出精血。

    他们眼睛、鼻子、耳朵都在不正常的冒血,直接昏倒在地。

    连那些有修为的都经脉一震,喉咙哽血。

    云峰真人看到这一幕,身体忍不住颤抖:“为何……为何……会这样?”心中某种信念像是崩塌了。

    那时祝阿花,是真的来找他了。

    希望他们这些老家伙们能出山前往地府一看,但他拒绝了。

    一种名为贪欲的情绪占据理智,没有上古秘术,他便不会出手。

    百年前的前辈……与百年后的他们,又有什么本质区别?

    都是贪生怕死之辈罢了。

    “众……众位道友们,快,快打开护阵,他们力量根本不是人类能承受的。”云峰真人精神恍惚,直到旁边人呕血,才反应过来大吼道。

    “是!”各宗门有修为的人不多了,都是百年前残存的一些老家伙罢了,硬扛着那股威压,开始双手掐诀。

    很快,一道巨大的护阵出现在人群脚下。

    五彩神牛的剑芒没能伤到怨鬼,看到那轻易被挡住的力量,他的脸色一白……

    该死啊!

    他本想趁祂不注意,给上一个伤害让祝阑顺利逃脱,现在看来就像个笑话。

    五彩神牛抬起头,看到曾经熟悉的人身体被讨厌的人占了,嗓子像是咽苍蝇一样,握着提芦枪的手掌再次握紧,面目狰狞的再次刺过去!

    嘭!嘭!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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