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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或者说，是“刚回到”上界，伯赏是十分小心的。br/>
尤其是他已经知道,这仙宗里至少有十一个道君。br/>
诚然，当年他差最后一哆嗦就能飞升,但这四万余年到底是荒废了大半，而如今上界的这些道君,他们是为着合天锁而不敢飞升，还是实力真的不允许他们渡劫,这可不是能妄下定论的。br/>
——一开始,伯赏也通过读书、悟道打发过时间，虽然神秀塔无主他不能打开那些禁制,但他自己洞府也在塔里，他手里还是有数目可观的典籍的。br/>
但后来那些书被他研究到了极致，塔里的游离灵气也完全要耗尽了，他便做不了别的了。br/>
神魂之体的维系不消耗灵气。br/>
但悟道是件耗神的事情。br/>
没有灵气支持，他精神恢复得很慢。br/>
而且悟道也是需要契机的。br/>
正常人能想到的“悟”的方向,伯赏几乎纸上谈兵式地悟齐全了。br/>
于是剩下的将近四万年时间,他就只能蒙头大睡了。br/>
他觉得，自己离当年的李静水可能只差一小截了，离现在的李静水，不好说。br/>
这个实力放在当年的道君里是毋庸置疑地强,但现在……谁知道这些道君积累了多少年,有多少人是白活岁数，有多少人是持续高歌猛进，遇一次天人五衰实力就翻过一个大坎。br/>
他需要谨慎、再谨慎。br/>
只是涉及到沐寒的考核，他还是忍不住冒险多关注一些。br/>
他想,就算真被发现了，他的注意也是来自虚空，仙宗的人顶多是能抓到他窥视，但抓不到沐寒身上——br/>
他需要面对的后果，暂且只是有可能被人削掉一部分神识。br/>
这个后果，他尚能接受——况且，这也能帮他试探一下，他对仙宗的“窥视”限度，应该是被控制在一个什么样的范围内。br/>
于是他就看过去了。br/>
等他听到老掉牙个字的时候，捂了下脑门——br/>
刚刚沐寒答题的时候，他就已经试图窥探过那些题目；对于那些问题，伯赏只能说，其中九成，神秀塔里的记录，都比沐寒在剑派里能接触到的要有使用上的优势。br/>
你们和下界之间传承严重延后，还要赖沐寒学的老土？br/>
我倒要看看你们厉害到什么程度了。br/>
想着，伯赏就悄悄地散开了神识。br/>
然后神识就挨了李静水一撇子：“注意点儿噢！br/>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br/>
“那位不好说是敌是友。总之别太狂了。”br/>
“……我不动你也不找我。”伯赏抱怨道，“我还想是不是我判断有误。”br/>
“难得你不自信。”伯赏听见李静水哼笑。br/>
隔了一会儿，他才说：br/>
“……不怪我不敢肯定吧……”br/>
“那功法……br/>
“当年是咱们所有人都确定过的。”br/>
李静水暂没回答，不好确定她可有听见弟弟用神识传出来的这句话。br/>
伯赏等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道：br/>
“我无法想象任何人能用那个功法练出金丹来……br/>
“分神就更不可能……”br/>
“我们当年找不到任何改进的方法。”李静水终于出声，“但这么多年过去……br/>
“我无法想象我们门下的任何一个，会虚度上万年。br/>
“——她有可能更强了，说不定就强到……一定范围内，无视天道基石。br/>
“甚至反制大道根基。br/>
“……这样，你我所见的这一位，存在，就很合理了。”br/>
姐弟交谈逐渐偏题。br/>
然而外头说话的那个人，所说的老掉牙，其实也只是针对卷面上不足一成的问题。br/>
毕竟阵法这种东西，在基础灵纹方面，几乎不可能存在新老交替一说。br/>
他只是感慨，卷面整整百道题里，只有七道题的答案涉及到了新老变更，而这七道题沐寒无一例外都用了古老的那一套。br/>
这个十成十的比例，就很令人震惊。br/>
“是下界那边的传承一直没怎么更新吧。”被他找上的人是住在内门峰头上的女修士，道，“这些都是小节，当前问题在于这么个人咱们怎么安排。br/>
“这个年纪，又才筑基期，你不给人找个师父专门带着，不太合适。br/>
“但她现在都十阶了，感觉八成以上的大师都不适合再教她了。——她文试评等多少？br/>
“唉，这种人在下界怎么就没带个师父上来——br/>
“你单说没用的了，重要的一字不提。br/>
“——而且这事你不该找我啊，我是内门的峰主，不管这个。br/>
“你找我专说闲话来了？”br/>
说沐寒手法老套的人咂舌道：br/>
“忘说了——我一开始要说的，就是你拿老一套看她的话，她答的可能全对！br/>
“我来找你试试这个——
br/>
“聚灵阵法转爆发阵法这里，她用的不是当前传承完整的任何一种组合转化方式，我无法肯定其能力。br/>
“我推着感觉能用，但画出来又觉似是而非；我知你正管着那危险复合阵法的炼阵场，要不你去炼阵场里动手试试看？”br/>
被问的还没答话，提问的那个便又说：“要是嫌麻烦，你放我进去，我自己试试也是使得的。”br/>
那人就斜眼看他：br/>
“至于？十四阶的阵法大师？怕画十阶的灵纹出问题你挡不住？br/>
“我看你就是找个由头就想钻炼阵场去套好东西罢！”br/>
“那要不你看看。”判卷的人把玉简往对方手里一丢，“你直接看一百一十一跟一百一十，其他都不用看了——br/>
“我先说，她这卷我评得死命耗劲了。br/>
“年没回去翻过书，我！”说着他就直往自己身上指。br/>
情绪似乎骤然激动起来了。br/>
“就刚刚，刻多一点的时间，我把听学殿那里十一阶以下的玉简翻了一大半。神识都要空了。”br/>
不是想研读学习的话，单纯找东西，高阶修士神识阅读典籍的速度是非常快的。br/>
只不过看完之后，一些复杂的东西很难记住，而简单的东西虽然记住了，但平时碰见相关的东西也很难联想到。br/>
“除了那些经过演变演化有了明显新旧更替的几个，剩下的有很多她她答的其实根本不是要考的！”br/>
“你都说她对了九成以上，总不是答非所问。”那人一边看玉简里的两道题，一边说。br/>
“从过程来讲算是答非所问。”br/>
“那是题问的本来就宽。本来造物上的东西，功用相通的地方就很多；阵术是纹学相关，又有许多流派，尤其容易如此。br/>
“你提出问题，她解决了，那她就是有本事的，是应该过关的。”br/>
“就是这样啊！”评卷的人唉声叹气的：br/>
“怪不得谁都不爱评下界修士的卷子。这种会得多学的杂的，碰上一个是真够受了。br/>
“十一题，咱们上界的人，用的就是入梦流、王氏或者玄龟，这人用的斩仙流！斩仙流就应用而言现在已经完全是器术那边的了。br/>
“四十六题，别说咱们仙宗，就是整个蓬煌境、整个七大境，用的法子再多，本质也都是天星道典第四部内容的化用。br/>
“这人倒好，用洪流造化法从头开始推。br/>
“七十五、七十七，她用的也是洪流造化法推演，倒是确实比咱们现在惯用的这些更加简便。br/>
“但这段我不会，也是重查、复演，才确定能用——况且不就是因为洪流造化法推演太过困难，阵法师难以掌握，以致传承艰难，才有了现在用的这些法子的么？br/>
“还有八十一到八十九这一块儿，问的是属性转化循环重构，她用的这法子我见都没见过，找都找不到，但一推还真能用——”br/>
“这还是洪流造化法。然后和风流云散那一派有点关系。我是说题号八十多的这些。”女峰主这时接了一句，跟着继续说：br/>
“你师祖对那一派有偏见，所以自他而下，你们的那一脉对风流云散的传承涉猎都不多。br/>
“而她答的这些，应属于风流云散门下的核心正宗，听学殿里也没收录。我师父在世时倒是碰巧从魔族那边拿到了一部分。”br/>
正在跟李静水交谈的伯赏，听见风流云散四字，神色凝重了一些。br/>
吕君年的名字道号和这四个字没关系。br/>
古修士普遍没有“字“的说法，凡人也没有；所谓字，依照伯赏了解到的推测出的，应当是后来有一些人研究命、运、因果的产物。br/>
——其实道号最初的来历，也有一种说法是和命运因果相关。br/>
除去假名字，吕君年就只叫吕君年，除此之外他道号叫硕轶。br/>
但他身上衣服的花纹，总是云气散开、风气涌流的纹路。br/>
他收下的那些弟子，法衣上也都是类似的纹路；后来吕君年编纂典籍，上半部讲悟道，讲天人感应，取名就是风流，下半部讲阵法，取名就是云散。br/>
之后他门下那一系，就被人戏称为风流云散了。br/>
——大约是这名字当真不吉祥，按李静水的说法，吕君年门下这一系，当年也是死的死，散的散。br/>
九凰门下最后飘零四方，没有例外，但就李静水当年所见，九凰门下一四五六九这六支里，老四吕君年这一系凋零最快，损失也是最重的。br/>
这一系的人几乎全参与了合天锁的制作，很多人被当场耗死，剩下的也大多濒临油尽灯枯，这确实是个原因。br/>
但“补天”后健康存活下来的几个代四代脉系，包括吕君年自己的血亲，在短短几千年里人口断了个干净，只剩下道典留给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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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寒学到大师后，会用上吕君年一系手法，却是再正常不过了。br/>
剑派的阵法传承中就有吕君年后人的影子。br/>
而神秀塔里，存着九凰几个年长徒弟的几乎全部的心血传承。br/>
包括行秋池的。br/>
同时吕君年等人的东西，不是一本书、一块玉简就设一个禁制的，是一大堆东西按顺序分门别类地排好了，再设一个或者几个禁制。br/>
解起来节省灵气。br/>
考虑到沐寒的澄明之心，为防止她领悟过快高阶典籍不够用，，伯赏优先解的正是这一批。br/>
而此时外边那评卷的人正也说到风流云散一脉；女峰主语绪拿捏得很好，但评卷人还是能猜到，这位对自己家师祖的作为颇不屑。br/>
“他们家确实有些问题啊。br/>
“学成的阵法师，死得一个比一个早；说他家是偷天命天运换阵法大成——”br/>
“这事可是没证据的，这一脉的名声让小人给败坏了；他们家成手的阵法师，可都是当年战乱年代的。br/>
“那时候谁家横死的人都不少。br/>
“反正，真信的人，我觉着啊，都是装出来的。”女峰主状似玩笑道，“至于为什么装成真信了，我也不知道。br/>
“只能说有的人之间是互相想不通的。”br/>
那人悻悻闭嘴了。br/>
“行了，我看完了。没问题，能正常推演运行，不必试了。br/>
“——确实有些危险就是。”女峰主把玉简放在桌子上推回去。br/>
她能理解这人的难受了。br/>
这人说出来的那部分只是小节。br/>
她不曾细看正误，但一打眼过去，那玉简里百道题，有一百七十道，这个下界修士都用的是洪流造化法——这是古阵师的万金油推演术，目前阵术上，包括符术，都还没碰见过什么东西不能拿这套理论来推的。br/>
可以说这东西永不过时。br/>
但这东西最大的问题就是，它对阵法师的灵纹积累以及运算能力要求太高了，而且也对阵法师的“直觉”——“天人感应”能力有相当强的要求。br/>
可以说，在大众阵术师里，洪流造化法是被它自己的高要求给淘汰掉了。br/>
不过极少部分天赋很高的阵法大师、阵法宗师，最熟的就是这洪流造化法。br/>
只要积累足够、眼界足够，这洪流造化法当真是无往不利。br/>
“那她评等可就高了。br/>
“百个，算上这个，她正好对了一百八十五个。上上优。”br/>
女修士道：“挺好。br/>
“正巧，我总觉着，近来学阵的个个都松快得意得紧。也不知道一个个都在自满些什么。br/>
“再不然就是一点耐心没有抱怨学不会的——”br/>
“嗨，不就是人心浮了吗？”听学殿的长老却多少有些无所谓，“前几次幻境增添新幻影，他们不次次都是这般。br/>
“新鲜劲过去了，便好了。”br/>
说着他收起了玉简：“那我就不打扰李师姐了。”br/>
他心下兀自有些许失望；难得找了由头想去那炼阵场里看看，顺带琢磨着自己能不能防一个出来，然而这位显然并不给面子。br/>
大约，唯一的收获，就是找到个人，把他这半个时辰里评卷的郁闷分享了一下。br/>
临走又说：br/>
“这人可不好安排，多半要先在我那儿放着了。br/>
“然而这么个人放听学殿我心里也悬。这算弟子还是算长老啊？别回头倒过来把讲课的给教了乐子就大了。”br/>
这是李峰主之前就提过了的。br/>
“当不了预选长老吗？下界上来的大师不大多都是预选长老？我记得，预选长老去听学殿讲课也挺常见的？”br/>
“李师姐！这个是筑基期，安排预选长老这跨得也太大了！br/>
“不是下界上来的老金丹，让她讲课，到时候下头坐一堆金丹，对她对那帮听课的，都不怎么好吧。”br/>
听学殿也有筑基修士听课，但这帮人就是听学殿的极少数了。br/>
听学殿和剑派的传道院并不相同，传道院管的是“门派里所有没人照管的人”，以剑派外门修士、外门出身长老为主，听学殿管的是某一道的精英。br/>
这些人，是从众多外门修士和无法得到更好教导的金丹中遴选出来的，确实大部分符合“没人管”这个条件，但也全都符合“精英”的定义。br/>
听学殿有个讲堂，专门收五十岁以下造物术达到“五阶上等”和一百岁以下造物术达到“六阶上等”的外门筑基修士，除了这个讲堂之外，其余讲堂的听学者，全是造物术在金丹以上的修士。br/>
后者，讲堂里八成以上的人是金丹修士。br/>
而前者只有一个讲堂两班课堂，座师人数早就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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