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修丹道,在他看来，出丹率提升到一定程度以后，可就和“熟能生巧”一点关系都没有了。br/>
能把同阶丹修的一般水准甩出这么大的倍数差,这足以证明,这个人天赋超群，而且天赋潜力已经顺利地转化成了实力。br/>
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这段对话为什么会发生：“即便有这样多，你也可以卖给观云坊。br/>
“这不过就是相当于观云坊多了十个丹修。br/>
“看着多，都给丹修人数翻倍了,但归根结底并不算什么。”br/>
观云坊经费紧张归紧张,但相对于这个剑派分部的日常整体运作来说，买断十个丹修的产出还是一笔小费用。br/>
——像邵清雯这样，在二层中段轮值的修士,一个月全部的药品符咒补贴，都折算成灵珠，再加上本身就是以灵珠形式发放的装备修缮费用、轮岗费用、边境前线长老俸禄，就有将近三千中品灵珠了。br/>
门派里的赋闲长老每年的供奉只有五百,可那是门派里,那是没有职务的赋闲长老。br/>
这里是战中的前线。br/>
不说其他，只说法器损耗，哪怕没碰见鬼壑“涨潮”,按次计件，邵清雯平均一下每年都要修上六七件六阶的法器,这就是至少一万中品灵珠或者玄珠的支出。br/>
观云坊下辖的剑派修士足有近二百人。br/>
再算上阵法维护之类的支出……br/>
十来个丹修提供的高阶丹药，价值当真不过尔尔。br/>
“我觉得这么干像在故意占便宜。量太大了,不怎么好意思。”沐寒在这个话题上比较老实。br/>
她另一个原因是不想太露财。br/>
不知道蓬煌和巽丘什么时候会正式开战，但这总归不会太远。br/>
开战后，如果有的选,她觉得自己更倾向于回蓬煌中心去，参与那边的战场。br/>
她想多囤些灵珠，有备无患。br/>
不过这个原因就真的不好说出来了。br/>
冯敬霖没想到她想法是这样，乐了：“想多了。你的丹品质够高，炼制得够多，观云坊高价买回去就算是给驻边丹修奖赏了。br/>
“这地方多危险，丹修愿意过来一直呆着不走怎么就不是奉献了？br/>
“炼得多说明本事强，说明不来这边，能有更好的发展，能有更多的进账，领这些堂堂正正。”他说着挥挥手：br/>
“别想那么多，都没用的。太清台那边也是一样的行事章程。你给的丹药够好就行。”br/>
说完，他看眼外面，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以后东西都先给自己家，不会吃亏的——你现在是不是知道归望关这些紧俏物资的收购价了？br/>
“就是店铺进货收的。”br/>
“很低，都在两成到三成之间——比起中心那边的正常收购价，斩了一半还多。”沐寒想起来，依旧觉得纳闷：br/>
“这价格黑心得很，居然这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还一直有人卖给他们东西？”br/>
难不成，他们大规模进货的货源，出货也是这个价，所以旁人想要卖高价就抬不起来？br/>
可都在一座城里生活，制作符咒炼制丹药的人，眼看别人提供个渠道就拿走三四倍于自己的利润，心里不会不舒服吗？br/>
沐寒总觉得，真是这样，货源方能先和开铺子的打上一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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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让你把东西都卖给自己人。”冯敬霖显然明白其中关窍：br/>
“这就是在坑人族的那些未加入散修联盟的散修修士。魔族去卖肯定就不是这个价了。”br/>
“这些人普遍没什么背景，太清台因为知道松口收人，后续可能会有很多事情不好管理，所以也几乎不给这些散修加入的机会。br/>
“——太清台的‘散修’，十中有九都是蓬煌中心散修联盟派遣出来的。个别的例外，是太清台长老在这边收下的土人出身的徒弟。br/>
“而太清台、观云坊，以及其他的门派分部，高价收造物，那也是面对自己家人才有这样的爽快大方。br/>
“不在辖下的散修，他们连各大分部的门都进不去，就更别提进去找资源衙门的人售卖东西了。”br/>
且就算他们有门路找过来，太清台一般情况也不会松口购买。br/>
“这是防着来路不明的丹药有问题。br/>
“魔修知道这群人只能把合用的东西卖给自己，自然就十分放肆地压价了。”br/>
沐寒也明白了：“有恃无恐。”br/>
“对。”冯敬霖点头：“而且有太清台等地方善待自己家人的前提在，你一旦出现在魔修或者人族修士开设的店铺里，人家都会认定你是无依无靠的散修。”
br/>
“——人族的商铺也是这么压价吗？”也难怪那掌柜敢越来越放肆。br/>
想必是从她对丹药的质疑上，看出她是个新来的；又从她来这里卖东西的举动上，认定了她就是一个哪儿都靠不上的散修。br/>
加上部分魔族本有的对人类修士的恶感，她的遭遇看上去就很寻常了。br/>
当然，那个掌柜的，在低阶魔族中是个例还是常态化的例子，她就不知道了。br/>
只是比起这些，她更惊异于人族商铺的态度。br/>
虽说商铺肯定不可能做慈善，但依冯敬霖口气，魔族商铺至少没坑魔族，那人族商铺把同族的价格压得这么低……br/>
“城内的人族商铺，主卖丹药的那种，几乎没有蓬煌中心势力开的。br/>
“蓬煌中心没指望在这儿赚钱。就开了几家铺子把造物修士安置进去，方便咱们自己人修理法器定制法器，什么都有的大型商铺就一个仙缘隆。br/>
“仙缘隆进货也是直接和太清台对接。走的是散修联盟运送物资的那个来源。br/>
“所以你能看见的那些主卖丹药、符咒，不做法器生意的商铺，尤其是东城的商铺，后面基本全是魔族跟归望关本土的人族修士势力。”br/>
听到这里，沐寒不能明白这其间的关系。br/>
这整体上看，不还是魔族坑人族，人族坑同族吗？不过，也确实没道理因为一个“同族”的原因，就强迫他们在看见魔族宰客后不能乘势跟风。br/>
只能说归望关的人族散修，在哪里都不被体谅，日子确实过得水深火热。br/>
沐寒若有所思，冯敬霖却还没说完：br/>
“这些本土的人族势力虽然小，数目也不多，但他们之间仍旧存在竞争。br/>
“咱们丹修是人，在他们眼里却也是资源。br/>
“二三成的低价，是给不愿归附的散修的。br/>
“如果那些散修愿意加入他们的势力，那么，就也不是这个价了。”br/>
能在归望关独来独往到底的擅长造物的散修，几乎不存在。br/>
真要有……那可绝不是简单人物。br/>
搞不好，混个十来年，就自己挑头拉旗了。br/>
沐寒这回明白了。br/>
这算是一种含带强硬逼迫的拉拢。br/>
鬼壑二层中段确实凶险许多。br/>
只是比难以消灭的怪物更让沐寒头痛的，是那群一起轮防的师兄师姐。br/>
毫不客气地说，有的挺嫌弃她的。br/>
哪怕知道她杀了桃靖也是如此。br/>
这很正常，她并不放在心上。br/>
更不会头疼。br/>
值得头痛的是，这帮人不管是看她觉得来新人了真开心，还是觉得来了个拖油瓶真闹心，鬼壑里真出现怪物了，这帮人能有志一同地在第一时间把她挤在外面。br/>
……感觉就像，这帮人打算把她当个花瓶供起来，熬过这几天就让她回一层去。br/>
倒不是出于恶意排挤。br/>
一个师兄，连两千多中品灵珠的六阶顶尖攻击符咒都给扔出去了。br/>
沐寒又一次默默退回自己的巡守范围，稍稍缩了下脖子，有些心虚。br/>
她头疼，可能，那几位前辈，头更痛。br/>
她大概能猜到那几位看见她以后，心里是怎么想的。br/>
不外乎是，邵清雯怎么这么胡闹，我来巡防怎么还要当保镖。br/>
以及，人要在这儿出事了我可该怎么办。br/>
正分神，沐寒无意地往脚下一瞥，却看脚下那裂隙的幽深处，有一只几乎彻底隐没在黑暗中的、只稍微映了一点点太阳的反光的眼睛，正悄悄地观察着她。br/>
她低头停顿一霎，那眼睛反射的光线，跟着就有了一些变动——波动。br/>
她心里一突。br/>
她好像，遇见了那种，有……神智，有思维能力的，鬼壑怪物。br/>
她正越过鬼壑飞回自己的巡防路线，边上有师姐注意到她悬停在了鬼壑正上方，不知她是溜号了还是身上有了不妥扬声提醒道：br/>
“须师妹！别停在鬼壑上方！”br/>
鬼壑附近的瘴气——也就是那种又被叫做死气、特殊鬼气的奇怪气场成分——很重，这瘴气甚至一直能散到归望关城东的乡镇上去。br/>
只不过到了归望关城西郊外，这瘴气便不足以对凡人和不能修炼的魔人形成影响了。br/>
反倒是人魔两族的修士，由于行动间总在牵引灵力，哪怕到了城东千里外，还是会持续地摄入微量瘴气到经络之中。br/>
很烦。br/>
而鬼壑正上空就更是如此了。br/>
至于鬼壑两边，那些地方看着是紧贴鬼壑，但只要离开裂隙七、八丈远，瘴气的浓度就陡然稀薄——br/>
就仿佛鬼壑的两壁，在半空中还有无形的延展。br/>
修士巡防时一般都在瘴气稀薄的地方贴着边走，不是阻截怪物需要，根本不会经过鬼壑正上方。br/>
高明喊完，就见那师妹依旧没有动作，仿佛是根本没注意到外界有人喊她。br/>
她没多想，只是变了方向，打算过去把人叫回神；然而她刚要飞到鬼壑边上那瘴气变浓厚的交界点，前方一直没有反应的人，突然就有了动作：br/>
呆立空中似在出神的女修士，忽然俯冲向下，那俯冲的动作带起一片呼号风啸，褐色的身影俨然化作一支不可抵挡的利箭。br/>
高明瞬间有了猜想，从容的动作瞬间也赶起了时间；她一边迅速向那方靠近，一边仔细观察那下方的情况。br/>
沐寒疾冲向下，同一时间，那似乎有些狡猾的、把自己几乎全隐没在黑暗中的庞然巨物，也攀附着鬼壑峭壁迅速跃升。br/>
高明终于看见了沐寒所发现的怪物，她瞳孔微缩，第一时间张口发出了极富穿透力的呼哨。br/>
即将与怪物迎面相撞的那一刻，沐寒抽剑，一道不怎么漂亮、看着死气沉沉的微弱剑光挥出，斩过几丈距离，轰砍在怪物宽广的背壳上。br/>
一击中，她立即向上飞出，同时那怪物向下跌落；只是这怪物到底比她碰见的那只六足“巨蛛”又要强上许多，落下时并未见有烟雾从它身上散出。br/>
高明此时也很接近这里了：br/>
“师妹别再下去了！br/>
“地面下瘴气更浓，我们只在此处守着它便可！”说话间，她指尖也是凝出两道青白色的金系剑气，隔空刺出。br/>
两道剑气转眼就刺到了那怪物头顶，把正在下落的怪物砸得下落的势头更快了。br/>
沐寒这时刚好回到和她等高的方位，两人此时大约是位于地下十几丈，要回到地面上也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br/>
有人得了高明的呼哨预警，也有人在预警发出前亲眼看见了这边的突发变故；本来就在附近，还未来得及彻底散开、各自归位的巡防修士，连一两息的时间都用不上，眨眼就聚到了一起。br/>
“什么东西？在哪儿呢？”有个急脾气的魔修略有些紧张地问道。br/>
紧张，是因为他暂时没找到那需要消灭的对象，时刻在担心意外的到来。br/>
鬼壑下面瘴气太浓，这些瘴气密集到一定程度，就会影响修士的神识、魔识探查范围。br/>
沐寒估算着，若鬼壑较深的地方没有什么阻隔怪物、不让它们爬回去的东西，那么此时的这怪物，大概已经坠下二百丈了。br/>
而鬼壑深度过了六七十丈……一般的已经达到了筑基大圆满的修士，探查到那里，神识上就已经“瞎”了。br/>
沐寒如今的极限，也不过就是五十三四丈。br/>
“很强。”高明经验丰富，只是搭了一把手，就能估算出怪物的实力范围：br/>
“至少十二次。”br/>
所有人神情都凝重起来。br/>
十一次是一道坎。br/>
达到十二次的怪物，在即将彻底消散之前，其腾挪、攻击的能力，远高于一般筑基大圆满。br/>
能有金丹修士的二三成。br/>
“谁带天蛛网了？有没有人带？没人带就用我的了！”一个由百工阁从中心调过来的男修士道：“有没有？“br/>
他语气急促。br/>
“那我就准备用了！”br/>
这天蛛网是拿鬼壑的瘴气炼制的，能限制非消散状态的鬼壑怪物的行动，但作用有限。br/>
怪物发现自己被圈进一个范围里，使力冲撞几回，便能将之变成无法修复的废品。br/>
且由于它炼制时依靠了从鬼壑采集的瘴气，即便被困怪物不冲撞，它暴露在外，接触瘴气的时间长了，整件法器也会自行崩解。br/>
百工阁修士张口就说要用天蛛网，也是对这一头怪物十足重视了。br/>
但这份重视其实还不太够用——br/>
“我观这怪物眼中灵光闪烁，恐怕它是有不低的灵智的。”沐寒开口，算是给高明做了个补充。br/>
作者有话要说：疯球了，我习惯在存稿箱码字，码完粘贴回wps……br/>
这回又手滑发出去了br/>
我的玄学…br/>
以及，我的又一章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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