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薇，睡了吗？”
高苗苗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便听到脚步声走近。
门从里面打开。
“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来找我。”
苏薇穿戴整齐，得意一笑，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咱们到外面说话，涵涵正在做功课，别吵到她。”
外面月色如银，明晃晃地照得天地间纤毫可见。
高苗苗点了点头，提议道：“咱们到外面走走？”
“好。”
“姐夫没什么事吧？”
直到出了家门，苏薇才问。
那天高苗苗让人带话给她时，她就猜到是程枫出了事，否则她也不能走得这么急。
厂里的事就算再急，也不会急得让她连跟家里人说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只有事关程枫，她才会想着要瞒着家里人。
“他没事，去鬼门关闯了一遭，阎王爷不收，就又回来了。”
高苗苗开玩笑似的说着，苏薇一惊，继而又心疼地搂住她的肩膀。
“姐，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啊，我也能陪你一起！”
高苗苗笑了一下，道：“要你陪我干什么？一起着急，担惊受怕吗？于事无益的事情没必要做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也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这倒不是高苗苗冷血，她只是活得比较清醒理智。
“姐，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怎么会不怕呢？怕就这么和他永远分开，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像他那样懂我，爱我。怕我们两人就这么天人永隔，再无不能相见……”
苏薇握住高苗苗的手，不禁湿润了眼眶。
高苗苗却是淡淡一笑，“我没事，都过去了。”
“现在想想还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觉上天终究是待我不薄的。”
或许是因为今晚的夜色太好，也是因为压抑得太久，她又是拿苏薇当亲妹妹一样看待，高苗苗便将心底的话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小薇，你知道吗？其实我是做过最坏的打算的，万一程枫真的有个什么好歹，我会怎么样？
我肯定会很伤心，痛苦，绝望……但是，我一定不会一蹶不振！生活不会因为你伤心难过就会终止，时间一直都在向前。
我就算再伤心难过，一年二年三年……随着时间流逝，终会淡化这些伤痛，人生那么长，或许我还会遇到其他的让我心动的男人，但，我想我再也不会想爱程枫那样毫无保留地爱别人了。”
高苗苗侧头看了苏薇一眼，“是不是觉得我很冷心薄情？”
苏薇没有说话，她是一个爱恨情绪都很浓烈的人，她无法想象若是自己挚爱突然离世她该怎样的肝肠寸断，是断然不可能做到如高苗苗一样理智的。
但她又深知高苗苗说的话才是人生常态。
就算再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在日复一日的，年复一年的时光流转里慢慢消磨掉。
“我没这么觉得。”
良久，苏薇才慢慢开口说道，“人生皆苦，强求太多，只是自苦。谁不是被生活裹胁着向前，如若钻了牛角尖，受伤的只会是自己还有关心你的人而已。”
高苗苗抬头仰望夜空，“你看天上的月亮，亘古至今，就那么高高地挂在天上，阴晴圆缺，东升西落，人与之相比真的是太渺小了。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姐，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多愁善感的，想改行做哲学家啊。”
苏薇有些疑惑，不知道高苗苗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说话这么深奥。
“我只是觉得人生苦短，应该珍惜当下。时不待我，莫要以后追悔莫及。”
苏薇这才明白高苗苗对她说那些话的意思，不止是她有感而发，更是在劝自己。
“人生苦短，你们这样好的年纪，这么美的时光都浪费在赌气上实在是太可惜了。”
苏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话。
她确实对程放还有情，也在和他赌气。
但她总觉得自己的赌气完全是唱独角戏，因为程放好像一点儿都不在意。
他还是该干嘛干嘛，也从来不主动找她说话，偶尔他开口说话，也只是干巴巴说一些无关紧要的。
她想，她在程放心里，远没有程放在她心里那么重要。
“姐，你说的都对，可是，我和程放……我们之间，好像永远是我一个人在用力，而他就在边上冷眼旁观，弄得我，感觉自己就像跳梁小丑一样。
没有回应的感情，就像我站在岸边拼尽全力去摘，也无法摘到湖中央的花一般，那感觉真的是太难受，太难受了。”
苏薇说着，眼睛就红了。
她就是这么没出息，永远也没办法像高苗苗那样理智。
后者安抚地拍了拍苏薇的背，“其实你和程放应该开诚布公的谈一次，你们之间缺乏的是沟通。”
苏薇摇了摇头，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出来。
她一个女孩子可是不顾脸面的来找他一回，难道还要她三番四次的都将自尊踩在脚下吗？
程放是个男人，为什么就不能主动低一次头呢
“可是不能每次都是我低头呀？我不要脸面的嘛？他有自尊，我就没有吗……”
“你们两个呀……”
高苗苗叹了口气。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去飞……呃……了半天边……”
远远的，有人哼着小调往这边过来，听脚步一声重一声轻的，恐怕是那个醉鬼走夜路回家。
果然，没一会儿，一个黑影摇摇晃晃地迎面走了过来。
高苗苗拉着苏薇往边上让了让，想等人再说话。
醉汉深一脚浅一脚踩着虚浮的步子经过两人，就在高苗苗和苏薇轻轻吁了一口气的时候，那醉汉突然又倒了回来。
“两个小，小大姐，大晚上的，呃……不睡觉，在路上……呃……瞎溜哒，莫，莫不是在等我！”
醉汉一身酒气，嘴一张那酒味更是臭不可闻，差点没熏的高苗苗两人吐出来。
和醉鬼是没道理好讲的。
高苗苗拉着苏薇就走，那醉鬼却不依不饶地快步上前拉扯。
“别……别走啊……呃，这小，小手还挺滑……”
醉汉拉住苏薇的手不放，嘴里说着不三不四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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