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了。”
“我真的亲眼看到了。”万年公主哭哭啼啼地从小姜怀中直起了身子,哽咽着说道:“可能是当时太过年幼,外加岁月相隔过久,便忘却了那件事但方才在宫里瞧着父皇看见他那凶狠的目光,我就想起来了娘亲曾经亦是这般。”
“”看着泣不成声的万年公主,小姜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得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直至过了半晌,郭嘉神色严峻地望向刘协,认真询问道:“殿下,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此刻的刘协,早已通过烈酒彻底使自己冷静了下来,遂无奈地苦笑一阵,沉声道:“郭先生莫担心,本王自有法子反正眼下,倒不如请皇姐先去城内住上一段日子,想来司农衙匠人们也赶制出了燕王府的一些空房间”
待等话音刚落,曹昂似是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于是打着玩笑的口吻插嘴道:“说起来,殿下还没见过自己在幽州的封邑吧?要不然此番就让公主代您去看看?”
闻言,刘协微微一愣,旋即朝曹昂暗暗点了点头。
仔细想想,其实坐落在雒阳城的燕王府压根称不上安全,最起码,远远不及幽州各处郡县。
尤其是那三万鲜卑虎豹骑负责驻守的蓟城一带,理论上早就落入了他刘协的掌控之中。
诸如审配、沮授、韩当一流。
更别提,右北平郡守公孙瓒对刘协亦颇具好感。
然而对此,荀彧却是摇了摇头,当即开口反驳道:“殿下,子修,请恕文若直言,这个法子,着实凶险。”
“究其根本,公主如今尚且未获出阁之权,倘若要赶赴幽州封邑的话,在虎豹拱卫下,固然会安全不少,但似这样防备着陛下,文若始终觉得不太妥当。”
刘协默然不语,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他当然也看得出来这个举动多少有些小题大做了,要知道方才两人身陷废宫时,天子明明可以直接拿下刘协与万年公主,但最终,却还是选择让开了一条道路。
换句话来说,这表明老登十有八九已经释怀了往事,假设他刘协仍旧过于提防,执意将万年公主一声不吭地送去幽州,虽说的确能够保证其安全,不过相对来分析。
届时无论是父子之情、父女之情,统统都要淡上大半。
只是不做出反制手段未雨绸缪的话,刘协心中压根无法安宁,毕竟今日的天子,情绪实在反常。
可能是看穿了自家殿下的顾虑,荀彧沉吟了片刻,温声说道:“当务之急,文若认为把公主带出皇宫置身王府倒是不错,无外乎陛下近段时间,应该亦不愿意瞧见公主,但殿下”
荀彧话没说完,脸上便不由得露出了一抹苦恼之色,显然,他多少还是有些担忧自家殿下即将面临的处境。
见状,刘协笑着摆了摆手,遂掩下了内心的迟疑,故作轻松地说道:“荀先生无需忧虑,今昔的本王,早已不是先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岁孩童,纵使父皇想要降下惩戒,也得按照规矩来办,更何况,本王与老登政见一致,几乎挑不出什么对立”
“大不了,待会儿我到德阳殿一趟,跟老登来上一场推心置腹的男人对话!”
听刘协一口一个老登用来称呼汉室的君王,荀彧遂同郭嘉对视一眼,二人皆哭笑不得。
“殿下您还未及冠,哪来的男人对话”荀彧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四周,随即忍不住提醒道:“况且有些话,您私下里说说也就罢了,千万莫要放置台面上讲。”
郭嘉在旁轻轻颌首,紧接着颇为肉疼地瞧了一眼马上要被刘协消耗殆尽的宫廷御酒。
看着麾下两位智囊都是如此表现,刘协满腔的豪情顿时化作了泡影,他瞥了撇嘴,没再说下去什么。
不得不承认,荀彧主张的建议是当下最稳妥的。
在寝宫内又呆了一段时间后,眼瞅着万年公主情绪逐渐平稳,刘协遂大手一挥,吩咐赵云先将自己这个皇姐带去王府,由戏志才帮忙安置,而他则和曹昂迅速赶去了德阳殿。
或许是天子提前猜到了刘协接下来的动静,故此一早就把几位九卿大臣以及主殿的侍从太监们纷纷遣退,身边只留下了中常侍蹇欶一人。
背着双手,徐徐迈步走入主殿,刘协不慌不忙地向高台拱手行了一礼,旋即笑呵呵地说道:“儿臣突然想了起来,貌似去年,父皇也与我有过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那次的结局,是我赢了。”
天子原本紧绷着脸,岂料见到面前这个儿子一副玩味的表情,脸色遂松缓了不少,淡淡说道:“协儿今日所谓的对话,就是为了想借机奚落一番朕么?”
说着,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刘协,轻启道:“还是说,你打算靠着那份小聪明,妄图再赢朕一次?”
言外之意,他这是在旁敲侧击地询问,刘协是否决定继续追查窦家往事。
岂料闻得此言,刘协却是不着急地欠了欠身子,耸耸肩不屑道:“小聪明?啊,感情在父皇眼里,儿臣之前做的那些事,皆是踩了狗屎运吗?”
“真让人头疼,回过头来瞧瞧,幽州、冀州,乃至于并州?父皇,您布下的这盘棋局,还挺大。”
“”
中常侍蹇硕面色一僵,旋即本还有些担忧的老脸,逐渐展露出了几分意外的笑容。
此时,天子瞳孔微缩,脸上亦浮现了一抹惊讶,语气古怪地问道:“呵,看来协儿知道的事情不少啊,啧啧,怎么?这回开始顾忌父子情谊了?把你老子整得灰头土脸,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吗?”
伴随着曹昂止不住的偷笑声,刘协摊开双手,如实地说道:“父皇这刻板印象未免太重了些,同样是灰头土脸,两者之间的区别,堪称云泥,有时候把自己老子整得太过狼狈,当儿子的,脸上总归也会挂不住嘛。”
“”
天子张了张嘴,凝视着刘协沉默了许久,旋即冷不丁地伸手指着他对蹇硕笑骂道:“听到了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就数这句话最中听。”
蹇硕抿嘴夸赞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燕王殿下,已不再是曾经的宫中小恶霸了。”
“”
【恶霸?】
刘协嘴角抽搐了两下。
“那么,协儿。”天子使手掌不动声色地按在龙案上,目光缓缓投向刘协,正色道:“你怎么看待呢?”
“关于,窦氏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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