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刘协皱起眉头，顿感不解。
“我一猜就是。”
只见郭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单手扶着额角，望向刘协无奈地说道：“我该如何评价您？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聪明？”
“对，没错，华县令是千石官轶不假，但您别忘了，事实上，咱们大汉朝自万石三公至斗食小吏，零零散散共分十七级，光是一个大县千石，小县六百石就列出了许多更别提【比千石】和真正的千石，常常亦有人将它们混作一谈。”
“所以殿下您如何保证，那些禁军们在搬回官籍名册时，仍是按照原先的位置排列的呢？”
一边说着，郭嘉止不住地摇着头，那模样，就差指着鼻子臭骂刘协粗心了。
听闻此言，刘协面色顿变，他这才想起，早在数日前执金吾袁逢便下达了命令，让禁军将此处的所有官籍名册统统搬到了库房外，全面搜查其中是否夹带着华歆几人的册子。
简单来说，自己当日在瞧见架子上摆着几份千石官籍时，就主观地判断这里就是曾经存储华歆册子的地方。
可事实上，左右两处木架，何尝不也是半差不差？
“燕王啊燕王”郭嘉拍了拍面前隔层，站在刘协身边提醒道：“若想要完善您那天的推理过程，得把这一排的架子尽数查个遍才足够。”
刘协下意识地半蹲着身子瞥了一眼，旋即瞳孔猛缩，因为他发现，郭嘉如今靠近的那个木架隔层下，好似有被烟熏火燎过的痕迹。
没多久，曹昂迅速检查了一遍四周的其它木架，踱步回到刘协跟前沉声说道：“殿下，其余地方皆没有寻出什么痕迹殿下？”
“”刘协并未理会曹昂的呼唤，双眸深深凝视着隔层下方的那层污秽。
下一秒，他伸出手在上面轻轻抹了一下。
揉搓着食指和中指，刘协咬了咬嘴唇，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郭嘉，确切地说，是扫向了对方站着的位置。
“被油灯灼烧留下的灰尘么？”
沉默了几息工夫，他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掌，认真地冲曹昂吩咐道：“子修，去问问驻守在附近的禁军，最近都有什么人提着油灯来过这间屋子。”
“这”
“是！”
见刘协脸色凝重，曹昂抱了抱拳，立马收起了先前的调侃架势，恢复了正形。
“”
“郭先生。”
眼瞅着曹昂离去，刘协望了一眼郭嘉，向对方展示了一番附着于隔层下的烟灰。
“看来，今天确实没白来。”
郭嘉点了点头没有回答，随即露出了几许古怪的表情，莫名地询问道：“话说，殿下与左将军的关系，很好么？”
“”
仿佛听懂了郭嘉的言外之意，刘协不由得双拳紧握。
伴随着夜幕降临，左将军卢植正同雒阳几位新兴权贵推杯送盏，把酒言欢。
待喝到酣畅淋漓时，一名外表酷似杂役的随从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附在他耳边低声道：“将军，有尾巴跟着您。”
“谁？”卢植默不作声地放下酒盏，眸中掠过一抹惊讶。
那随从垂首掩面，小声说道：“据属下大概观察来看，这些尾巴应该出身军伍，基本上皆是百战老兵”
【绣衣使？不至于吧？】
卢植思虑了半晌，再度举起酒盏：“莫要轻举妄动，传令下去，都散开。”
“将军放心，属下明白。”
“嗯。”卢植眉宇间隐约浮现几丝严肃，旋即对不远处的几位权贵欠身一笑，表示了歉意。
“诸位，不好意思，老夫突然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话音落下，在场权贵连连摆手。
就这样，双方共饮了三杯，卢植缓缓站起身来，对众人拱手道：“此番多谢大家盛情招待，老夫先行告辞，还望诸位多多见谅。”
“不敢不敢，左将军能屈尊光临寒舍，我等高兴还来不及呢？且许在下送送您。”
与在座宾客寒暄了几句，其中一个丁姓权贵陪着笑容亲自将卢植送至了府邸外的马车旁。
这时，他谄媚地开口道：“今日酒宴未能使左将军喝得尽兴丁某特地备上了一份薄礼，还望您千万不要推辞。”
“丁先生太客气了。”卢植嘴唇轻启，刚打算婉言拒绝，却被对方抢先一步给生生拦了下来，随即赶忙偷笑着说道：“我们几人都知道，类似金银财宝那般身外物，您向来不喜，故此”
说罢，他凑近马车，撩起了帘子，只见车厢内端坐着五名如花似玉的貌美女子，以及十余卷古籍拓本。
“”
瞧着这一幕，卢植苦笑不已，而反观那丁老爷却是直接拱手告辞：“左将军，府内尚有其他宾客，丁某就送到这里了您今夜，可一定要好好歇息。”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丢下了卢植，一溜烟便跑回了府邸。
“唉。”卢植无奈地捋着胡须，扶额望了一眼身后那道逐渐消失的背影，看他的表情，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类事。
想想也是。
身为当朝左将军，外加海内大儒，卢植的门生故吏堪称千计，因此，整个雒阳城内想要巴结他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不过相比较下，无论美色还是财富，都远远入不了卢植的眼。
【尾巴还不出来么？】
默默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卢植心生疑惑，遂耸了耸肩，故意装作上马的样子。
结果就在这时，附近巷子里却冷不丁响起了一阵戏谑的笑声，随即，一道人影陡然亮相。
“卢师，您老艳福不浅啊？”
“唔？”卢植转头顺着声音来源处瞧了一眼，脸上顿时错愕不已，倍感意外地说道：“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专程等您的咯。”
刘协诡谲地一笑，背着双手径直来到了卢植跟前，旋即徐徐褪去了脸上的善意，一字一句地正色道：“卢师，我这边有件事始终琢磨不透，所以，想着来问问您。”
“这个时辰？”卢植眉头紧锁，指着半空的寂寥。
闻言，刘协淡淡地扫了一眼车厢内的五名年轻女子，似笑非笑地问道：“卢师，您就这么着急吗？”
“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
卢植很清楚，眼前这个弟子，多半是带着暗中那些人在这里等候了许久。
【果然不是绣衣使但，为何是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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