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傍晚,阔别皇宫已有半年之久的刘协在曹昂几人陪伴下,勉强算是吃了一顿还不错的晚饭。
说起来倒唏嘘得不行。
十余载光阴过去了。
刘协至今,也没能体验到何为一家人的氛围。
生母早亡暂且不提,一力抚养自己长大的董太后也在去年离开了人世。
数来数去,貌似刘协在这世界上所剩的亲人,一只手掌都掰扯得过来。
不过奇怪的是。
今日这顿晚饭堪堪结束后,寝殿内则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怎么?”
“不乐意看见朕?”
天子大步流星的走入了前殿,挥手屏退了一众贴身侍卫,只留蹇硕一人伺候于旁,旋即二话不说便坐在了主位上。
“儿臣哪敢。”瞧着眼前这位不请自来的陛下,刘协撇撇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朕还不知道你小子,现在说不定心里正想着该如何编排朕吧?”
“咦?”
刘协闻言诧异地瞧向天子,似笑非笑道:“父皇这可就冤枉儿臣了,况且您这一声不吭突然造访,嘶,还真是让孩儿有些一头雾水”
“坐。”
只见天子深深望了一眼刘协,话锋一转,淡淡道:“今早朝堂之上,陶谦和周异提出了你昨日说的那条建议,朕允了。”
话音刚落,曹昂神色一变,当即就要转身离开,岂料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却听天子轻飘飘地说道:“跟在协儿身边这么多年了,数来数去,你姑且也算是个能信任的,就如蹇硕一样,留下伺候吧。”
“遵命。”
“父皇,您想问什么?”刘协轻哼一声,随手将桌案旁俨然已经放凉的茶水推了过去。
见状,天子轻抿了一口,下意识皱起眉头,沉默几息,随即低声问道:“为何善待司农衙?”
他并不是无的放矢,要知道,此番少府可谓是彻彻底底栽了一个大跟头,虽然在钱财方面赚得不少,但却失去了更重要的东西。
而太仆,明面上看似占利,实则稍稍琢磨却不难理解。
毕竟刘协之所以给予前者两成物资,只是为了换取陶谦对那支鲜卑骑兵的支持。
说白了。
唯交易尔。
别看他们如今得到的多,事实上,考工署从今年就要准备开始承担起那支骑兵的军备,依长远角度来看,太仆整府也没占到半分利益。
陶谦那老小子当然不是蠢货,让他与刘协最终达成协议的,还是自设钱库的权力。
数来数去,只剩下司农衙挑不出半分亏损。
那些随军出征的工匠,现在一个不漏地全都回了雒阳。
至于资金亏损?
压根没有。
结果到头来,他们非但占据了一成物资,还得到了建设钱库,独自掌管开支的权限。
对此,天子有些不解。
即便他可以猜到刘协对太仆的谋求,但却怎么也看不透自己这个儿子究竟对司农衙有什么企图。
“父皇是不是和某些家伙尔虞我诈惯了?”刘协讥笑连连,随即揉搓着手掌坦然道:“儿臣能有什么想法嘛,还不是希望司农衙愈发强大罢了。”
说到这里,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道理很简单,倘若考工署能直接影响到我大汉的军事力量,那么换而言之,司农衙的兴衰,便是侧面见证了我大汉基础国力的阶段变化儿臣实在想不通,这么重要的一个部门,其朝中地位却低得可怜。”
“”天子愣了愣,旋即陷入了沉思。
作为帝君,其实他也明白,司农衙负责着国内一概建筑设施,大到修路筑城,开荒治水,小到治铁,打造磨具。
除了部分跟皇室沾边,需要将作大匠出面的特殊建筑以外,不夸张地说,司农衙确实代表着大汉的生产力。
哪怕这股生产力更多偏向百姓。
想到这里,天子心中微微一动,试探道:“协儿,你是对司农衙有兴趣么?”
“”
骤然听闻此言,刘协打了个寒颤,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子,过了良久才徐徐回答道:“父皇想干什么?”
【臭小子反应越来越快了】
瞧见刘协露出一副警惕之色,天子哪里不懂,内心不由得苦笑几许,故作严肃道:“此番你立下大功,朕打算许你出阁辟府,提前封赐王号,不过,朕忧心你贪图美色,玩物丧志”
“商量一下?去司农衙名副其实的当个主事,如何?”
“”刘协眉头轻挑,懒洋洋的单手撑着下颌,那神态,就差将果然如此四个字写到了脸上。
旋即,他漠然地瞅着天子,不咸不淡地说道:“父皇,儿臣已经为大汉做出了许多,也该到休养生息的时候了。”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天子顿感无语。
话说你老子我在位二十几年,至今每日还在兢兢业业地操劳国事,同那些家伙明争暗斗,回过头来,反观你一个年纪轻轻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满打满算才立下这么一桩功勋
休养生息?
说得怎么跟那七老八十,准备告老归乡的老头子一样?
“呵呵,协儿莫不是打算云游乡野,颐养天年?”
刘协诧异地瞪大双眼,惊叹道:“半年不见,父皇的嘲讽功力大有长进呀。”
“少跟朕来这套说,你接下来要去干什么?”瞥了一眼自己儿子,天子冷哼一声:“手里有人又有钱,朕可不信你愿意乖乖呆在雒阳。”
“也没什么。”刘协接过曹昂递来的热茶,轻抿了一口,耸耸肩说道:“四处转转呗,先去南方瞅瞅,或者,跑去益州?”
“没办法,谁让咱们大汉疆域广阔呢,一年半载,够呛能溜达完。”
“”
“”
“你小子还真想着跑去云游乡野?当这是什么?闹着玩?!”天子脸色一黑,恶狠狠瞪了一眼刘协。
【老登还是经不起开玩笑啊】
闻言,刘协摇了摇头,无辜道:“不是父皇您让我说的吗?”
“朕不管,此后若无意外发生,直到你小子加冠之前都绝对不能再踏出雒阳城半步!”
“喂喂喂,凭什么?”
“就凭朕是你老子!”
“哎我这小暴脾气”
“刘协!”
“对不起父皇,茶里掺了酒水,唔酒后失言!没错!”
“来来来,儿臣这就给您磕一个。”
瞧着这对父子间略显古怪的争吵,一旁的蹇硕只感觉哭笑不得。
尤其当那位二殿下硬是拿着手中热茶谎称御酒,并将罪责尽数推到了真正无辜的曹昂身上时,他一个不慎,竟是笑出了声。
“”
“臭小子。”
天子堪堪回过了神,忍不住又骂了一句,旋即面色恢复如常,提醒道:“后日就是祭天大典,你这阵子莫要乱跑,若祭天之日朕寻不见你,封赏?哼,一个都没有。”
说罢,他脸色阴沉地起了身,将双手负在腰间,二话不说便自顾自走出了前殿。
【莫名其妙】
单膝跪在地面,刘协目视着天子与蹇硕渐行渐远的背影,内心不禁泛起了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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