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七年,十一月十二日夜。
东部鲜卑重镇,隆化城。
“嘶”
“娘勒。”
“怎的感觉今年好像要比往常入冬要更早了一些?”
城墙上,几名鲜卑兵凑在了一起,不断呼出嘴中寒气,呲牙咧嘴道:“也不晓得前线战事进行得如何了。”
“啧啧啧,你担心个毛?”
“没听说吗?汉人的幽州现在已经被咱们的大军吞并了大半。”
“兴许要不了多久,咱哥几个就可以在炕头上跟汉人小娘子美滋滋地睡上一觉了。”
闻言,一名年纪稍长的鲜卑兵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撇撇嘴不屑道:“你们这几个家伙,就不能有点追求吗?”
“切”
“宇文老头,你还有脸说咱们呢?城里的人谁不知道,你这老小子一直惦记着人家拓跋氏的小娘子。”
“去去去。”
被当众戳穿心事的宇文老头脸色顿时一青,当即给那鲜卑兵背后来了一脚。
“你看你看,敢惦记不敢承认呢这还。”
“怪不得拓跋氏一直看不上你。”
“怂包!”
那鲜卑兵挨了一脚倒也不恼,仍旧笑嘻嘻地调侃着宇文老头。
寒风呼啸下,周遭一片寂寥,唯有城墙上这几人的插科打诨兴许算是为这片雪地增添了几分生机。
而在他们身后城楼内,东部鲜卑大人苴罗侯则是裹着一层虎皮大衣,整个人懒洋洋地倚靠在卧榻边缘,吹着炉火。
作为鲜卑大汗柯比能的亲弟弟,苴罗侯虽说没什么能耐,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柴。
但谁让他摊上了一个好哥哥呢?
别的不说。
苴罗侯也是个会享受的。
即便出身草原鲜卑,但像是汉人贵族那些杂耍手段,他皆略懂一二。
无论饮酒作对还是赌马斗鸡,与其说苴罗侯是鲜卑人,倒不如说,他的各种生活作态,更像是长在汉家的一个纨绔公子。
这不。
咱们这位苴罗侯公子正躺在卧榻上干什么呢?
借着炉火映照,他小心翼翼地捏着一本从汉土流传出来的污秽画册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这架势,仿佛恨不得立马找一个人实战一二。
然而当他舔舐着嘴唇,打算自己解决时,却听房门猛地被人推开,那宇文老头竟一脸惊骇地望向他。
“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骤然被人打断了自己的快乐时光,苴罗侯眉头一皱,当即操起身旁的一块铁具朝宇文老头砸了过去。
见此,宇文老头连忙侧身闪开,焦急地喊道:“大人,城外出事了!”
“奶奶个熊。”
“你他妈还敢躲是吧?”
似乎是没有听到对方说的话,苴罗侯一把脱下了脚上的步履便继续朝对方狠狠丢了过去。
这一次。
宇文老头没有闪躲。
他双手接过步履,随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再度大喊道:“大人!城外真的出事了!”
“”
“哈?”
这回听了个清楚,苴罗侯眉头轻皱,抬起头瞥向房门,刚好看见那几个鲜卑兵亦是站在原地满脸惊恐地瞧着他。
“出什么事了?”
“这”
“好像,好像是前线战败城外逃来了一支溃兵。”
“溃兵?”
闻言,苴罗侯脸色一正,立马将画册掩藏在卧榻深处,随即从宇文老头的手中接过步履。
一边重新穿戴着,他一边询问道:“哪来的溃兵?可曾报上姓名?”
“”
“唔”
宇文老头顿时陷入了犹豫之中,待得苴罗侯起身这才堪堪说道:“好像是西部鲜卑的千人将。”
“小的不太确定所以”
“西部鲜卑?”
苴罗侯一愣,旋即思索了半晌,微微点头,恍然道:“也对,拓跋少子此番也在军中随大汗一同南下。”
“走,且随我先去看看。”
片刻后。
驻足于城墙,苴罗侯借着火光,依稀瞧见了城外荒野上正停歇着一众丢盔卸甲的鲜卑兵。
粗略估算下来,应有千人之数。
虽说黑夜寂寥,但在层层火光的映照下,荒野上的一众鲜卑兵四散各地,就连大纛此刻亦是垂在了地面,俨然一副溃败姿态。
怎么回事?
大哥难不成败给汉人了?
暂且按捺下心中的疑惑,苴罗侯探出脑袋,大喊道:“城外何人主事,速速报上名来。”
随着话音落下,荒野溃军逐渐传来了一阵喧哗,约莫两三息后,只见一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骑着战马来到城下,回应道:“我乃千人将育延,敢问可是苴罗侯大人当面?”
“怎么说话文邹邹的。”
闻言,苴罗侯暗自嘀咕了几句,旋即微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城外那人。
育延?
哦对,西鲜卑那个老头子帐下的家伙。
好像就是这么个模样没错。
“拓跋少子呢?”
“少子重伤昏迷,无法起身回话大人,还请速速打开城门,先放我等入城!”
确认对方身份无疑后,苴罗侯轻轻颌首,竟是忘了盘问其它细节,干脆地吩咐身旁兵卒将城门打开。
随即,他连忙走下城墙,迎着风雪驻足于门口,满是惊诧地瞧着面前一众东倒西歪的溃军,张了张嘴,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十多万大军,怎么就剩下这么点人了?”
眼瞅着千人将育延翻身下马朝他走来,苴罗侯也没注意到对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上前主动追问道:“育延,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
“大汗呢?”
“素利大将他们人呢?”
“”
然而,面对苴罗侯的层层询问,育延始终一言不发,直到二人只剩下一丈距离时,透着火光,苴罗侯才赫然发现,眼前这名千人将,竟是用一抹讥笑的神情瞧着他。
这眼神,就好像是将自己当成了猎物似的。
什么意思?
“喂,我问你话呢,说啊?!”
“别以为你是西鲜卑的人我就拿你没办法,就算你们老头子来了,现在也得跟我平起平坐!”
下一秒。
异变突生。
只见育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刀上前,短短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将毫无防备的苴罗侯挟持于怀中。
“千人将!”
“你这是要干什么?”
四周,宇文老头等一众兵卒顿时被这一幕给吓傻在了原地,当他们回过神准备抽刀阻拦时,却见那些已然入城的溃兵不知何时,已是纷纷站在他们每个人的身后。
“手脚都麻利些。”
简单交代完了这句话,育延轻轻拍了拍苴罗侯的肩膀,附在对方耳边,压低声音道:“别担心,你现在还死不了。”
霎时间。
冰天雪地下,隆化城门大开,近百守城兵卒在同一时间被人迅速抹了脖子,陆续倒在地面,失了气息。
而就在距离此地不远处,早已等候多时的赵云亦是没有丝毫马虎,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孔泰然自若。
随着一杆大纛迎风飘曳,他眼神一冷,举起手中长枪。
“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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