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到为止吧。”
“反正到现在,你也已经将那些杂胡统统送入了死局不是吗?”
“扶罗韩,要是再打下去,可就不好收场了。”
听到这番话,扶罗韩脸色一沉,下意识地扭头瞥了一眼自己肩上的伤口。
窦宾说得确实没错,就拿今日这场战役举例,迄今为止,他们能对汉营造成伤亡的法子,不说几乎。
根本就是全部依仗着两翼长弓手敌友不分的满天箭雨。
倘若没有这支长弓手仅靠一群下了马的胡人便想攻城拔寨?
做梦去吧。
这就是白白送死,而且还是毫无意义的那种。
胡人善射不假,但这万余长弓手每一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别说付出五倍的代价。
就算是现在已经折损的千人,就足够让扶罗韩肉疼不已。
沉默了良久后,望着眼前战局,扶罗韩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叹息道:“就听你的吧”
“鸣金收兵。”
听到这话,窦宾眉头逐渐松缓,他轻轻点了点头,旋即淡淡道:“那便由你引军后撤,我来殿后。”
闻言,扶罗韩深深地望了一眼窦宾,眼神中流露出几许说不出的复杂情愫。
“多谢。”
“回营后,我会为今日的莽撞向你单独谢罪。”
“呵。”
“少说这些废话。”
窦宾嗤笑一声,冷着一张脸提起手中长枪便是拍马上前,霎时间,就与一众本部亲兵和赵云再度缠斗至一起。
而不过片刻,段颎在第一时间便敏锐地察觉出眼前这支胡人退意萌生,战意消散。
虽说心生不解,但如今他也只能为此感到庆幸。
只折损了一半吗?
还好。
“小子。”
“你很强。”
战局中心,窦宾眉目一簇,纵是此刻身为敌人,但他眼神中却毫不掩饰对于赵云浓浓的欣赏之意。
“拜入我麾下如何?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话音落下,四周几名汉人义从皆是惊诧连连,有些难以置信地将目光看向窦宾。
胡人将领,临阵劝降?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然而,对于窦宾抛出的橄榄枝,赵云却是视若无睹。
唯一给出的回应。
恐怕就是在沉默间再度阵斩两员鲜卑小将。
“”
对此,窦宾不知为何,嘴角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随即轻轻颌首。
应该,撤得差不多了吧?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逐渐退去的两翼弓手方阵,窦宾抬起手,示意左右本部且战且退。
而如此举动落在段颎眼中,则是让老头子兴奋不已。
千骑出击,硬是击退了胡人中军!
虽说噱头的成分比较大,但老头子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能立下如此战功。
哼哼哼。
且看看雒阳那些老物们,该如何迎接老头子的归来!
当然,段颎自然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撤军喜悦冲昏了头脑,似是衔尾追击那般贪得无厌的做法,老头子也晓得适可而止,连忙示意身旁义从打出旗语停止追击。
待得窦宾引着本部亲兵撤至内河外围时,他忽地勒马而停,转身看向那支汉军骑兵,心中思虑了片刻后,大喊道。
“那汉人小将。”
“可否留下姓名来?”
闻言,浑身浴血的赵云先是一愣,旋即回过神,朗声回答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常山赵子龙是也。”
“常山赵子龙?”
窦宾顿了顿,一连将这个名字低声重复了数遍,随即缓缓点头,继续道。
“本将记住你了。”
话音落下,他再度看了一眼赵云,摇了摇头也没再说些什么,策马带着本部亲兵迅速离开了此处。
“终于撤退了吗?”
与此同时,夏侯渊在发现敌军两翼长弓手缓缓后撤并鸣金收兵时,心中一喜,紧绷的神情也在这一刻松缓了不少。
可就在撤退之前,扶罗韩还有一件事要做。
随着几名鲜卑小将一路高举着白旗手持盾牌纵马上前,在距离汉营尚有二十丈时不停地摇旗示意,夏侯渊当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停止射击!”
命令一下,营墙上的汉军弩手纷纷停下了手中动作,但即便如此,他们仍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那几名鲜卑小将。
当然,之所以举白旗,并不代表着扶罗韩会去选择投降,与之相反的,那几面白旗所代表的意思,只是他承认了此番战败,想要恳请汉军允许他们收容尸体。
这一点,就牵扯到一桩自古以来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
在大战落幕之时,战场上尸体众多,为防止尸体腐烂发臭传播病毒,导致大军一溃千里,参与战争的双方皆要为这些战死的尸体进行买单。
无论是就地焚烧,还是找个地方掩埋。
总之,似是暴尸荒野,丢弃水源这般做法在当今儒家思想遍布天下之际,还是很少有人敢这么做的。
别看扶罗韩这群人在汉人眼中只是一群蛮夷,但蛮夷归蛮夷,他们啊
早就不是茹毛饮血的野蛮人了。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夏侯渊会下令停止射击的原因。
然而在他身旁,像是曹昂却并不了解这则不成文的规矩,他皱起眉头,忍不住提醒道:“妙才叔为何要停止射击?难不成您认为这支胡人会投降吗?”
夏侯渊摇摇头,瞥了一眼驻足于身旁的曹操,随即轻声道:“子修啊,那几面白旗并非是投降的意思。”
说着,夏侯渊便为曹昂详细解释了一番。
得知了所以然后,曹昂顿时恍然大悟,连忙寻着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营外尚存近千的胡人溃军此刻也没了继续冲锋的意思,反而将盾牌举在胸前,缓缓前进。
不过,曹昂心中对此仍有些不太放心,嘀咕道:“应该不会有诈吧?”
“放心。”
夏侯渊笑着摇摇头,指着那俨然快没了人影的弓手方阵说道:“子修难道看不出吗?”
“没了弓手压制,就算是让这群人冲至墙下,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没事的。”
而此时,见营墙突然没了声响,刘协心中不免感到有些纳闷,遂一路赶来,径直走到了此处。
“怎么回事?”
“为何停止射击?”
听到刘协的声音,夏侯渊连忙转身拱手作揖,随即将方才的一幕以及那份白旗规矩与对方讲述了一番。
“哈?”
“还有这种规矩?”
闻言,刘协探出脑袋狐疑地向外看去,果然瞧见那些手持着盾牌的胡人徐徐走上前来。
略微思索后,他冷笑一声,不屑道:“说是收容尸体,可这分明不就是想要趁机回收些兵器甲胄吗?”
夏侯渊耸耸肩,双手一摊。
他哪里看不出来这群人到底想干什么。
毕竟再怎么说,胡人营中可还有两万手无寸铁的兵员呢。
刘协皱起眉头,轻声道:“难道此时就不能发起进攻,将他们尽数歼灭吗?”
饶是出自卢植门下,饱受了多年宫学教养,但对于这种战争规矩?刘协简直是嗤之以鼻。
就算自己这么做了,顶多日后传出去也就掉点名声而已,更别提自己现在
本身就是半个臭名昭著吧?
“咳咳。”
“殿下!”
仿佛是看出了刘协的内心想法,一路跟上来的荀彧此刻脸色微变,轻咳了两声,有些不悦地盯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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