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伸了伸懒腰，他将几卷厚厚的资料夹在腋下，从档案局离开，一名年纪大的工作人员说道：“刘署长，我给您安排飞行器。”
刘琦摆了摆手：“年纪大了，活动活动最好，如果王良那小子回来了，就告诉他，我来看过他了，这小子最近都不好好上班吗？看来到了这档案局，他也不学好了。”
那工作人员说道：“刘署长，这个职位还是您推荐来的，您也知道，这档案局说白了就是养闲人的，眼下录入的工作都有机械人和仿生人操心，什么消防啊，保洁啊之类的工作，也都是仿生人在做，这里太清闲了，年轻人在外面做个兼职，不愿意来其实是好事。”
“我看您还是叫辆飞行器好，最近这无限之城不太平。”他小声说道，“听说接连死了两个议员了，有人说是那个林风做的，他们说林风要把所有的官员都杀光呢，等那些议员都杀光了，接下来就是总署的人。”
刘琦的脚已经踏出了档案局的大门，却又忽然返了回来：“这些事情你都是听谁说的？”
工作人员凑到刘琦的耳边，小声说道：“现在人们都这么传，我也是瞎听到的，但我看您这两天都往档案局跑，如果您需要找什么资料，问那些仿生人就行了，比看这些纸质资料要方便得多。我还是要提醒您，最近一定要小心啊，总来回跑，万一被人盯上了。”
刘琦笑了笑，拍了拍工作人员的肩膀：“我想有时候，老手段要比新手段还有用得多，多谢你的提醒，我带着家伙呢，就是林风来了，他也对付不了我。”
刘琦拍了拍后腰。
他溜达到超市，购买了一些昂贵的大棚蔬菜以及养殖动物肉，然后回家。
刘琦的妻子已经在准备晚餐，刘琦轻轻环住她的腰：“今天我买了不少好东西，我给你做顿饭。”
他炫耀似的提起化纤袋，妻子却埋怨道：“怎么买了这么多蔬菜和肉，这得花多少钱啊，要是下城区的那些人，这点东西的价值够他们吃两年了，虽说赚得多了，可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需要钱。”
“没事。”刘琦说，“艰苦了一辈子，偶尔也奢侈一次，今天我下厨。”
“哪有男人下厨的。”妻子说，“还是我来，你想怎么吃？”
刘琦的妻子很早就跟了他，她下城区出身，没有父母，甚至没有名字，她没读过书，后来在刘琦的帮助下，勉强认识了一些字，她年轻的时候每日劳作，留下了病根，因此无法生育，但刘琦从没有以这个问题说过任何话。
她知道以刘琦的地位，只要他想，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人，绝对愿意替他生不少孩子。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因此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洗菜洗肉，切菜切肉，然后看着一道道美味佳肴送上桌子，还有一瓶据说是纯粮食酿造的酒。
“趁着还有锅气快吃。”刘琦将碗筷放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连吃的东西都是预制的了，热一热就能吃，少了这种创造的快乐，也少了这种锅气。”
妻子点头称是，然后动筷子，新鲜的蔬菜和新鲜的肉，即便老刘的厨艺只能说得上是一般，可这些食材本身就足够美味，她记得上一次吃得这么好，那还是两个人结婚的时候。
刘琦当科员的时候，薪水算不上多，两人省吃俭用，十几年才攒够了一套房子的首付，十几年的科员生涯将他的棱角磨平，他变得圆滑，变得左右逢源曲意逢迎，就这样阿谀奉承了半辈子，几十岁的年纪才当上了罪案科的科长，有了一些大家心照不宣的灰色收入。
他们的生活这才变得好了一些，买了几处房产，可以过得舒服一些。
不久前他当了副署长，即便没有那些灰色收入，薪水也足够体面。
当一个人拥有了财富和地位之后，他自然会想要一些别的东西。
妻子几乎将这些东西吃得干净，她准备洗碗，但刘琦阻止了她。
刘琦站到妻子背后，为她按摩肩膀，此时她已经泪流满面。
“我什么时候走？”妻子问。
刘琦的手停了下来，他说：“你知道我想干什么？”
妻子擦了擦眼泪：“我从十七岁的时候就跟你在一起，现在我都要五十七岁了，你没有开口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你还不曾有行动，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即便在睡梦中，我也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这就是夫妻，不是吗？这就是夫妻。”
“为什么不敢看我？”妻子攥住了刘琦的手，她自然能察觉到刘琦的手在颤抖，“既然你要赶我走，那为什么不对着我的眼睛说呢？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刘琦深吸了一口气，他也早就泪流满面，他走到了桌子对面，缓缓坐下，看着妻子的眼睛说：“我给你留了一些钱，就在下城区曾经我们住过很多年的地方，我知道你能适应那样的生活，这些钱足够你下半辈子用。但任何我名下的财产，包括房产等，没有你的一丁点。”
“你是什么时候……”
不等妻子说完，刘琦说道：“从我当上副署长的那一刻，如果我只是个科长，或许我们还能在一起，但现在不同了，我时常要去参加上流社会的聚会，某些聚会是家庭聚会，是要带着妻子去的，其实这无关外貌，关乎于他另一半的学识，文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妻子说道，“如果我愿意让你，你想往上爬，我知道我已经是坠着你的负担了。”
刘琦再一次打断了妻子的话：“即便是你愿意，我恐怕别人也不愿意，而且，我想要个孩子了。”
刘琦自然知道这是妻子的软肋，果然这句话之后，妻子再也没说什么。
他看着妻子默默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后离开，他就坐在桌子旁，听着妻子的脚步声，脚步声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刘琦知道那是妻子在回头看向自己。
他一次都没有回头，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最终再也听不到。
他知道妻子能适应那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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