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光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准备重新躺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却忽然一下又坐了起来。

    “厨子!”

    沈浮光想到了一些东西,为了确认心中所想,立刻扒开方才收拾好的残渣,仔细观察着这残渣上的东西。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荷花酥而已。

    她又看到其实是这荷花酥里面用的东西。

    沈浮光将内馅拨出来,仔细的碾碎,随后又放到嘴里面尝了尝,尝到了熟悉的味道的时候,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此时此刻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了,只是感觉鼻子一酸,仿佛有泪就要落下来。

    荷花酥确实不算是江南特有的美食,可是却也是从江南传过来的,一般普通人的荷花酥里面包的不是红豆馅就是绿豆馅。

    可是娘的嘴一向都很挑剔,喜欢吃荷花酥,但是不喜欢单吃红豆和绿豆馅,就要求府里的厨子全都把馅儿换成掺了黄豆粉的红豆馅儿。

    外祖父也十分的纵容着娘,所以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想这么吃,府中所有厨子便只做这种馅的荷花酥。

    她小时候其实也一直以为,这荷花酥里面就是要掺着黄豆粉的,直到娘亲去世之后,她再尝到这荷花酥,就再也不是这个味道了。

    沈浮光怅然若失地坐在凳子上,看着那些残渣,心里突然一涩。

    也不知道今时今日做这荷花酥的人,究竟还是不是当年外祖父家的那些厨子了,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是沿用了娘亲的口味,在做荷花酥。

    沈浮光将这个事情记在心中,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去拜会一下聚芳斋的厨子。

    她最后没有了躺着休息的心情,想着现在皇上又没有将她禁足延禧宫,就想着出去走走。

    其实一直以来还没有好好的逛过皇宫,这天下之主所住的地方,自然都是雕梁画栋。

    她只是披了一个外衣,用发带将头发松松垮垮的挽着,就走了出去。

    也是,可惜时候不对,不然的话,这时候月花园百花齐放,那一定是美不胜收。

    她走着走着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突然之间就停在了已故皇后的大殿门口。

    上一次水陆道场,她在这儿看到的那个少年,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了,进宫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再见过他。

    不过也是,进宫这么长时间,不是在皇上的书房,就是在延禧宫,也倒是没有空去别的地方。

    她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鼻子动了动,没想到竟然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火气。

    沈浮光仔细分辨了一下,这味道有些熟悉,蜡烛烧尽的味道?

    她心想,得赶紧找一找这蜡烛在哪里,要是真是蜡烛烧尽,不赶紧灭了,可的确有可能将这座宫殿引燃。

    沈浮光匆忙找了一圈,最后,目光锁定了耳室,推开门,走了进去,没想到,居然有人跪坐在里面。

    是个男子。

    她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此时此刻被她惊动的男子。

    那男子回过头去看着沈浮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却始终没有说什么话。

    沈浮光也不敢贸然开口,只是打量着那男子的样貌。

    她从那男子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感觉。

    是英俊疏朗的长相,但是眉眼处却十分柔和,像淡淡铺开的水墨画,唇瓣略薄,显得人有些冷清。

    沈浮光越看这长相,越觉得眼熟。

    “沈县主,不知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男子声音温和,沈浮光无端想到了温润的玉石,再看那男子质朴的打扮,一时间也有些拿捏不准自己的猜测是否是正确的。

    “实在抱歉,惊扰了公子,公子能叫的出来,我是县主,那想必也是认识我的,不知如何称呼?”

    沈浮光想要装出一副无知的样子套一套话,却没有想到那男子哂笑一声,站起来拍了拍衣袍。

    “县主果然,对我的身份没有一丝一毫的猜测吗?”他嘴角是带着笑的,可是那双如漆如墨的眼睛,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沈浮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总觉得这人十分的危险。

    “能在宫中自由行走的成年男子,此时此刻还出现在先皇后宫中,你不应该早有猜测了才是吗?”

    男子还在继续说着手一挥,将桌子上的蜡烛尽数挥灭。

    沈浮光眸子闪了闪,心想,这人看起来应该是有武功底子的,但是只觉得身体似乎有些虚弱。

    她犹豫了一下之后,撩起来裙摆跪了下去,“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微微一笑,“在母后的宫里,不用行此大礼,她一向没有这些繁文缛节。”

    沈浮光抿了抿嘴,还是站了起来。

    她刚刚在心里,确实如他口中所述一般,推测出来他的身份,只是不能确定,却也没有想到,他竟能如此准确无误的,说出她心中在想什么。

    而且更奇怪的是,刚刚她看到那张四方桌子上四个角,各点燃了一支蜡烛,中央还放着一块手帕。

    只不过看着蜡烛像是快要燃尽的样子,恐怕也是在这里坐了很长时间了。

    “不用揣测我在做什么,与你无关,就是了。”太子继续说道,并且开始收拾残局。

    沈浮光现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是有些眼色呢,还是继续没眼色,就僵直的站在原地看着。

    “还愣着做什么?不过来帮我?我是太子,你都不想着巴结一下?”

    他十分直接的说出了这句,沈浮光反而是有些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了。

    她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去帮忙收拾,“太子见怪,我只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而已,太子是九殿下的兄长,我自然是该帮忙的。”

    太子的手微微一顿,语气十分淡然:“是吗?”

    话音落下,又继续收拾了起来,沈浮光默默点了点头,却一直没有抬头去看太子。

    所以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太子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二人静静地收拾了整张桌子,太子将桌子上的手帕收到了袖子里,什么也没说的,转头就走了。

    沈浮光注意到,那方帕子上绣着的是一株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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