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今日青月出嫁,规矩不愿意守便算了,反正日后受罪得又不是我们。”

    沈浮光并未回答秋燕未说完的话,她轻挪莲步,走至沈青月面前,颔首示意两个侍女将沈青月放了。

    沈青月盯着沈浮光身上所穿花帔,气得牙根痒,几步上前,抬手便要去拽,反被早已有所准备的沈浮光轻易钳住手腕。

    沈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对方,反问道:“今日终于要嫁给你心心念念的李成林了,同我们发什么火?”

    “沈浮光,你是故意给我难看吗?!”

    沈青月咬牙切齿,随着二人的动作,宽大的袖袍往上撩起,胳膊上却是布满青紫痕迹。

    显然,她的侍女不是省油的灯,又是看人下菜碟的主,知晓沈青月失势,今日她不愿意换衣裳,自然是强迫她穿上的。

    活该。

    不将下人的命当命,自该被下人折磨才是。

    沈浮光冷了眸子,若非颖妃急着她嫁给李成林,她还想要沈青月多过几日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

    “你先前答应我的嫁妆,为何一个都不愿意给我!”沈青月的眼神几乎冒火,“你是不是将爹留给我的嫁妆,一件不留全部都私吞了,小心我去官府告你!”

    “沈青月,谁准你这么跟我说话?”沈浮光抬手,一个耳光落在了沈青月的脸上,随即冷嗤:“我未找你算账,你反而先找上门来了,还要讨嫁妆,做事之前怎就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你是沈家女吗,也配要我给你准备嫁妆?”

    “你就不怕被外人看了笑话吗?”

    “笑话?”

    沈浮光似笑非笑,表情阴桀:“蔻姨娘不早就为你备了一份嫁妆,怎会被看笑话呢?”

    “你怎么知道?”沈青月大惊失色,她今日打定了主意来要双份的嫁妆。

    毕竟,苏北柠的嫁妆有一条街那般多,沈青月小肚鸡肠,断然不愿被她比下去。

    “若是没事,就滚,我还要去参加婚宴。”

    “你,你不在府中?”

    沈青月更是讶异,即便以妾室出门,合该由嫡亲长辈在场,父母亡以,长姐为大,沈浮光不在,是要全京城看她的笑话。

    “怎么,急着拜我?”

    沈浮光冷嘲热讽:“你配吗?”

    说罢,她扬长而去,走到门边却又停下。

    她改主意可。

    沈浮光回眸,挑眉开口:“若是想要我帮你撑场子未尝不可,将你头上金钗给我。”

    “你要做什么?”

    “到时我亲自为你戴上。”

    沈浮光笑意不达眼底,只让沈青月觉得脊背发凉。

    不过,只半日的功夫,想来沈浮光不会做出什么幺蛾子。

    金钗到了沈浮光的手中,她垂眸盯着被打成繁花团的金钗,心中难过之意顿生。

    她母亲出嫁时,祖父亲手为她戴上的簪子。

    幼时也被戴在沈浮光的头上,珠帘摇曳,母亲总笑着告诉她,待她出嫁,她也会亲手帮自己戴上。

    只是没多久,金钗便丢了。

    如今想来,是被蔻姨娘偷去了,现在沈青月出嫁没什么可戴,方才拿其充了场子。

    兜兜转转,沈浮光终于寻得了自己母亲的遗物,她捏紧手中金钗,面上并未流露出半点异样。

    “去准备吧。”

    沈浮光低声吩咐,沈青月方才将信将疑出了院子。

    “收起来。”她转身,将金钗交给一旁的秋燕,又抬眸对鸢儿道:“你来,我有事吩咐。”

    锣鼓喧天,睿王府请人的车撵已停在侧门。

    沈府长辈气恼沈青月自甘下贱,身为嫡女却嫁人做妾,不愿参与此场婚宴。

    至于围观众人,只想看热闹,不想沾晦气,进府之人寥寥无几。

    一时之间,沈府竟难得门可罗雀。

    沈青月头戴红罗布,心几乎要从胸膛中蹦出,她走到主位面前,恭顺蹲身行礼。

    “嫁入睿王府,往后便要恪守妇道,莫同夫家起了争执。”

    “时刻记清楚,你不过是侧室而已,不可同主君争是非,我不能同正妻争宠爱,切莫惹祸,否则后果自负。”

    沈浮光一字一顿,掷地有声,恨不得所有人都听清楚沈青月为妾的事实。

    “多余的话便不说了。”

    她从袖中掏出一根簪子,顺着沈青月的发插了进去,也压低声音在沈青月耳畔:“来日方长。”

    沈青月僵硬着身躯,一步一顿地走入了矫撵中。

    直到迎亲的人离开,沈浮光方才吩咐:“不去参加婚宴了,多送些礼给苏姐姐。”

    “是。”

    沈浮光见秋燕去忙,回身步入蔻姨娘的院中。

    屋中没有其余人在,唯有血腥气萦绕,实在瘆人得紧。

    她嗤笑着盯着那滩血迹,心道鸢儿当真不愧李藏锋的人,管杀不管埋的性子都差不多。

    “瞧着像快死了,需要帮你请大夫吗?”

    沈浮光立在床畔,居高临下地盯着蔻姨娘。

    她的手指有两根被生生扯去,连带着手掌中的白骨都清晰可见,血肉模糊一片,任谁瞧了都难以直视。

    “为了女儿,竟然肯拔骨做簪,想必青月也会为姨娘的爱女之心所感动吧。”

    “贱人,贱人!”

    蔻姨娘已经没多少力气可以继续骂,沈浮光唇角微微勾起,继续道:“姨娘可要省点力气,毕竟您欠下的债务,可不是随口骂上几句就能一笔勾销的。”

    “你,你怎会知道?”蔻姨娘近乎绝望地盯着沈浮光:“又是你故意的?”

    不,为什么沈浮光会知道那么多?

    从头至尾,自己所走得每一步,好像都在沈浮光的算计当中。

    她究竟是如何知晓的?

    “一万两,手与脚都不值一万两,或许会被砍去四肢,装在罐子中,每日逼着你唱些淫词艳曲,以吸引那帮口味独特的客户呢。”

    “也可能会将你卖去什么花楼,可惜姨娘人老珠黄,只怕不会有人愿意做赔本买卖。”

    “又或许,你可以同我做交易,一万两我帮你出,前提是……”

    “呸!”

    蔻姨娘恶狠狠地吐向沈浮光,只是那口浓痰被沈浮光用帕子接下,随后一点点塞入了她手上的伤口当中。

    疼痛使得蔻姨娘冷汗淋淋。

    “告诉我,我的弟弟妹妹,究竟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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