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幽闭的长廊,充斥着男人女人,还有小孩的阴笑声。

    地上随处可见的垃圾,用过的口罩,沾血的斧头,破碎的肢体……

    阴风阵阵,脚下的路也越走越湿滑,走在最前面的男人踩到了什么,吧唧一声。

    黑暗的角落里传出痛苦的惨叫。

    薛力不用去看,就知道自己脚下是一颗被踩爆的眼珠子。

    他乐呵呵道:“这鬼屋做的还挺真实,要不是这个世界没有鬼,我都要被吓到了。”

    周围的鬼物:可恶!哪来的唯物主义战士?!

    不知何时,叶长离退到第三位,阿金咕涌到了薛力的身后。

    这些鬼物欺软怕硬,见吓不到薛力,还额外损失了几颗眼珠子,又从阿金这里得到了很好的情绪反馈,干脆把他当成这家人的突破点,纷纷开始往他那边靠拢。

    只要这小子也抛下家人落荒而逃,就能把他们永远地留在这里了!

    “嗷嗷嗷什么东西!别摸脚脖子!嗷嗷嗷腰也不行!”

    小金毛叫得实在凄厉,像极了被按在池子里强迫洗澡的狗,无路可逃,饱受蹂躏。

    阴气如影随形,如附骨之疽。

    其中一只鬼物往黑暗里瞟了一眼,眼底流淌出莫名的恐惧。

    转过脸,满眼怨毒地扑了上来,但那只血淋淋的手刚放到青年的肩上,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旁边的鬼物亲眼见到同事没了,布满血丝的眼球差点从眼眶里脱落。

    淦,同事消消乐?

    它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那个娃娃脸的目光落到了它的身上,绽放出一个个腼腆的笑容,藏在身后的那只手朝它摸了过来,手心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这个漩涡由无数层组成,第一层长满了扭曲蠕动的肉芽,第二层是邪异的黑雾,第三层又是肉芽,第四层是黑雾,一层一层地套成了一个无底洞,散发出极度饥饿疯狂的气息……

    不是,这什么鬼东西?!

    鬼物察觉到威胁,转身就往反方向逃,却在触碰到的瞬间被吞噬。

    一口一个。

    阿金小小地打了个饱嗝。

    江霁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顿时反应过来应淮刚才的突然靠近,只是为了把444号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们的身上,掩护阿金在鬼屋里偷吃人家的工作人员。

    不早说,吓得她心猿意马的。

    虽然江霁提议来鬼屋也是这个打算,不过应淮这行动力确实高效了些。

    见阿金吃完,应淮也退回到原处。

    手插在校服兜里,远远地吊在众人后面。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孩子他爸,这鬼屋怎么这么长啊?”

    叶长离颤抖的声线打破沉寂的黑暗,也让444号把惊掉的神智收了回来。

    “快了快了,马上就要出去了。”薛力头也没回地说道。

    叶长离比阿金高半个头,高跟鞋不经意一歪,正好挡住了444号的视线。

    等444号再看回江霁和应淮,刚才还咬耳朵的两人已经冷着脸离得老远,仿佛一点都不熟。

    444号在心里冷笑不已。

    要不是见到刚才那一幕,谁都会以为这对叔嫂关系不和吧。

    这个时候,444号对上了一双贼亮的眼睛,是这家不爱说话的小妹妹。

    那双眼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哥哥和嫂子的方向,显然也是看到了刚才的画面。

    这可太好了,444号笑起来,任何一个小孩子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三观崩塌吧?

    只要有一个家庭成员觉得不幸福,就足够了。

    444号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贴过去,她也不怕微生蝶撒谎,谎言对调查问卷无效。

    一阵阴风拂过脖子,寒意顺着后脑勺直冲头皮。

    444号趴在微生蝶的耳边幽幽问道:“现在你还觉得幸福吗?”

    “?”微生蝶觉得莫名其妙,444号跑来问她干什么,她看起来很不幸福吗?

    但想到刚才亲眼撞见的场面,微生蝶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我可太幸福了,好看!爱看!”

    你撒谎?怎么可能?!

    444号死死地盯着调查问卷,卷面上毫无反应。

    等走过这段漆黑的长廊,来到稍微明亮的地方,微生蝶就迫不及待地翻开手里的画本。

    画本上大几页都是江霁和应淮的速写画像,有在公交上交头接耳,有撑着脸隔着过道看她……

    线条简略,寥寥几笔,但神韵却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然后,微生蝶虔诚地在纸上写下:

    [乖,叫嫂子。]

    [是啊,好巧。]

    [不巧。这是嫂嫂亲自教我绑的,嫂嫂忘了吗?]

    444号员工:“……”

    疯了,都疯了,这小孩儿是认真的!

    cp头子嗑起来不讲道德,何况区区叔嫂!

    沿着规划好的鬼屋路线走下去,阴气越来越稀薄,后半场他们几乎没怎么遇到诡异。

    444号看到那个被鬼物员工重点照顾的大儿子已经腿软到扶墙走,边走边揉着肚子。

    嘴里嘟囔着:“太吓人了太吓人了,都给我吓撑了。”

    瞧瞧,连话都不会说了,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鬼屋里的占地面积比从外面看要大得多,他们这行人足足走了二十多分钟。

    出口在一个被布置成客厅的房间,足有三四十平。

    桌上的饭菜已经腐烂发臭,空的酒瓶散落一地,家庭医药箱摔在地上散乱开。

    阳台从里面反锁着,外面看上去很冷,玻璃门上都起了霜,布满了五指划擦而过的指痕。

    沙发上的血迹呈现喷射状,缝隙里都是断发,还有身体组织,空气里的血腥味更是浓了好几度。

    茶几上用染血的戒指压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江霁走过去拿起来。

    纸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不同的字迹凌乱地写着心声:

    [明知道我脾气不好,为什么要说那些让人生气的话?]

    [明知道有传播的风险,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家里照顾她们?]

    [成了丈夫,成了父亲,我就不能做自己了吗?]

    [我也是人,我妈也担心我,我也会害怕啊!]

    [我只做了一次逃兵,就能否认我全部的努力,否认不够爱这个家吗?]

    而纸上的血迹,因为时间的远近,颜色也有浅有深,娟秀的字迹来自另一批人。

    [我是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我死在了自己给自己编织的梦里。]

    [阳台很冷,客厅里的手机响了,我想接起来,但我碰不到。]

    [想领养一只狗,送养人千叮万嘱说:如果不喜欢了不要遗弃,请联系我把它接回来。

    你后悔了,没有关系。但能不能,把我完好无损地还给我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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