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漫画里描写的,叶长离的死法很像。

    这是触犯了什么规则?

    没有支付小女孩的花钱?

    不应该啊,江霁在心里思忖,她已经买走了小女孩的所有商品,不需要再额外支付。

    诡异也需要遵守规则。

    而且一束玫瑰的价格,以她买花的冥钞换算下来,再溢价严重也不超过一只人类的手臂。

    江霁看到地上秀气的脚印,是从外面走进来的,没有离开的脚印,也没有其他人的脚印。

    晓蕊是独自一人走进教堂内部的。

    如果不是支付不起冥币,那就是——

    她今日约会的对象,恰好是一只诡异。

    人类受到恋综规则的限制,看不到自己挑选的心动嘉宾,迷惑她们的诡异却不受这条限制。

    如果昨晚的互发短信环节,恰好和混在里面的鬼物互选为心动嘉宾,就会是落得这般结局。

    约会日程可以提高【灵魂契合度】,但同样也是最危险的活动……哪怕留在酒店里不出门,放对方鸽子,安全屋也能抵挡一阵子鬼物的袭击。

    直接离开住所,反而会失去了一切庇护,

    一旦和鬼物面基,只能毫无反抗地被杀死。

    应淮目送阿金和宋秋辰一前一后离开,没了喋喋不休的小金毛,周围再次变得安静下来。

    半分钟后,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稍等一下。】

    这条短信的语气,比昨天的诈骗短信正式多了,应淮看见停止不动的坐标,回了个“好”。

    海风带着海水的咸味,和远处渔船上渔网的腥味,构成了这座海滨小镇特有的风情。

    钟楼的角落里,几个孩子正在嬉戏。

    不远处,穿着背心和裤衩的渔民,在妻子的叮嘱下走出屋门,呼喊自家孩子回家洗手吃饭。

    海边的风情总是令人沉醉,仿佛能忘却现实里的一切烦恼,沉浸在这片纯粹美好之中。

    应淮发现,这座小镇上几乎不关门。

    或许是气温炎热,这样可以更好的通风散热。

    那个渔民趿拉着鞋,提着儿子的耳朵把他一路拎回家,小孩觉得很羞耻,垂着头路过。

    二楼的卧室窗户大大敞开,除了摆在窗台上的奥特曼,还挂着一只白色的晴天娃娃。

    老式录音机还在运转,顺着窗户飘荡出来。

    “てるてる坊主,てるてる坊主……”

    是一首旋律简单的歌谣。

    只是录音机实在太古董,一到后面就开始故障,发出滋滋滋的刺耳杂音……卡带了。

    应淮只听清了前面,听不清后面哼唱的什么。

    应淮的记性不错,昨天逛过现实里的度假小镇,他发现这里的一切布局,都和外界一模一样。

    在附近的商贩摊位上,他还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也都是在现实里见过的本地镇民。

    只是,他们比现实里看起来更年轻一些,身影没有那么佝偻,脸上没有那么明显的褶皱。

    只有红月旅馆的老板和保洁阿姨,不是存在于现实的面孔,大概是节目组的诡异员工扮演的。

    眼前的钟楼古老陈旧,斑驳的表盘上,三根长短不一的指针被无形的力量操控,倒逆行走。

    违和至极,将眼前虚假的宁静击碎。

    路边一旁青葱翠绿的梧桐树,应淮抬起手,冰凉的指尖折下一片叶子,裹进手心里。

    他想起来,每一次任务,他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污染,最大程度降低人员伤亡。

    每次递交上去的报告都只有结果,没有过程。

    中控曾提醒他,这样固然可行,但作为对抗诡异的官方异能者,也要了解怪谈诞生的动机。

    诡异和人类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在诡异不断研究了解人性的同时,

    人类也需要了解诡异的存在法则。

    与其一次次消灭诡异,这一批人类短暂的寿命终将走到尽头,而新一批的异能者,在下次诡异降临时重新顶上来,不如找到诡异形成的源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当时,应淮心里没有任何想法。

    但现在,看到那道身影在怪谈里和诡异自如周旋,剖析出背后的故事,在报告上留下冰凉却悲悯的复述,他的想法……似乎也发生了一些转变。

    这个貌似宁静祥和的海滨小镇,

    又有怎样的故事,在他们面前缓缓展开。

    再回到公园长椅前,两道光标已经重叠。

    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面前,递来一只红玫瑰:“大哥哥,这是一位姐姐送你的花。”

    她的篮子里一水儿的红玫瑰。

    应淮接过玫瑰花,半蹲下身,不徐不疾地问道:“小朋友,那位姐姐现在还在这里吗?”

    他看不见,小女孩却能看见。

    这个怪谈里,他的精神力也被隐隐压制,能够克制s级的力量,只能是更高位格的东西。

    应淮联想到了那轮只有圆,没有缺的血月。

    仿佛一颗独自存活在体外的眼球。

    小女孩的目光扫过旁边,乖巧地点了点头。

    应淮笑着,鸦黑睫羽低垂,眉眼难得动人,背脊抵靠在长椅上,将手中把玩的树叶放到唇边。

    动听的旋律,流淌而出。

    海风轻拂,阳光斜照在海面上。

    金色的光芒随着海浪起伏,椰树林摇曳着身躯,树荫婆娑,仿佛也在跟随海浪的节奏舞蹈。

    江霁坐在公园椅前,听着钟楼的表盘滴答滴答走过,海风吹动椰树林,海鸥在钟楼上空盘旋。

    广场周围的房屋前,立着手工的木架,晾着浆洗干净的衣服,很好闻的,淡淡的水洗气息。

    沙滩上,也充满了欢声笑语。

    海平面上,玩帆板的年轻男女随着海浪的起伏尽情驰骋,乘风破浪,彩色降落伞在空中飘荡,摩托艇穿梭在浪潮之间,发出轰鸣的声音。

    大家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享受美好的海滨时光。

    江霁的心情也莫名松快了许多。

    这才是度假啊……

    广场上的海鸥被什么吸引,扑腾着翅膀,迎合着,其中一只停在江霁的手掌心上。

    轻轻啄着她的掌心,寻找面包屑。

    演播厅的画面里,长椅上的两道身影比肩。

    青年低垂睫毛,指腹抵着梧桐树叶,略显冷漠刻薄的侧颜在光影里,模糊了棱角,柔和了眉眼。

    女孩儿单手撑在椅子上,微微仰起头。

    另一只手掌挡在眼前,挡住刺眼的阳光,又透过指缝,眯着眼睛,凝视着浮动的白云。

    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神情宁静恬淡,唇边牵动,扬起了惬意的弧度。

    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只剩下海风,树叶和阳光。

    哪怕互相看不到,听不见,感受不到,落在观众眼里,依然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淌。

    对比广场上那两个跑男,这边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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