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刻，季暮秋才明白。
那天秦昊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揪他的头发。
就是为了做亲缘鉴定。
原来他们的妹妹，在十多年前就死了。
还是亲生父亲做的。
这让他们如何能接受？
两人红着眼睛，一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宠了十几年的妹妹，是个冒牌货。
如何接受？怎么接受？
“回答我。”
可秦远苍不会给他们逃避的机会。
纵使这有点残忍。
可秦远苍顾不了这么多了。
没有人能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保持冷静，包括他。
他要做的就是为女儿和外孙女报仇。
如果两个外孙此刻做了正确的选择，那么他将来会助他们平步青云。
反之，他也就当没有这两个外孙。
当然，他们的选择，不会影响秦远苍对季家的报复手段。
“不，不行。”季啸风彻底慌了。
他看着两个儿子：“暮秋，初夏我是你们父亲啊，你们要相信我，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那尸骸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的妹妹，是容容啊。”
季啸风尝试着求两个儿子。
如果两个儿子帮他，那么秦远苍看在两个外孙的面上，说不定会放他一马。
“爸，白纸黑字写在这儿了。”
“我们的妹妹，死了，十几年前就死了，你真的做出这种事了吗？”季暮秋哭得有些绝望。
“妹妹还那么小，她就你怎么忍心的？”季初夏也质问道。
“假的。那都是假的，你们得相信我啊，我是你们爸爸，难道你们这点信任都不给我吗？”
季啸风见两个儿子也开始质问自己，更是绷不住了。
忍不住想要拽住季暮秋的手：“儿子，你帮我给你外公说说啊，那都是假的，是有人在蓄意陷害我，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季暮秋脸上闪过犹疑。
季啸风说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报告当然能作假。
季暮秋的犹豫，像是给了季啸风吃了一粒定心丸，他继续道：“爸，您应该仔细去查查啊，我怎么可能伤害云儿的孩子呢？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云儿，我们生出的孩子，就是我的珍宝，我就是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她。”
“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怎么可能轻易就承认了呢？
亲缘报告的出现，打乱了他的阵脚，也叫他慌了神。
但是季啸风更明白，越是这种时候，他越不能漏了底，说什么都不能承认这件事情。
只要他咬死不松口，这一纸证明又能说明什么？
反正死人又不会开口说话。
季啸风的狡辩，也让秦昊暗道无耻。
果然与老爷子事先预想的一样。
季啸风当真不承认，要不是老爷子先前提醒过一次，他独自前来，面对季啸风这番说辞，估计还真没办法。
最后以自己的冲动性子，说不定就会和季啸风打一架，反而模糊了事情的主次。
也不能真正给季啸风迎头痛击！
老爷子说得对，面对季啸风这种小人，证据是没有用的。
“你闭嘴，你不配提我姐姐。”秦昊低声吼道：“我姐也是被你害死的，你以为没人知道，但是你没算到，被你毒哑的张妈，至今还保留了药物说明书，刀疤脸也还留着你们的交易记录。”
“季啸风，你毒死我姐那天，有没有想过，人在做，天在看？”
季啸风本以为自己能躲过一劫。
却没想到秦昊又抛出一个晴天霹雳。
炸得他外焦里嫩，再也说不出话。
那张脸，此刻比死人的脸还要难看。
为什么，秦昊连这个都得知了。
“什么？舅舅，你说什么？”
最激动的，却莫过于季暮秋与季初夏。
本来，得知妹妹的事情，他们就已经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冲击，此刻再听到秦昊的话，更是觉得世界一片黑暗。
如果那是真的。
那他们的父亲，究竟是个怎样心狠手辣的人？
“别听他胡说，都是假的啊，暮秋，初夏，爸，你们要相信我，我没有做那种事。”
“我这辈子最爱的就是若云，我怎么可能伤害她和孩子？？”
“信我，信我！”
季啸风回过神来，依然是狡辩。
哪怕是证据甩脑门上，他也不会承认的。
“我们来，不是来听你狡辩的，季啸风，我们只是来告知大家这件事，你的态度不重要，明白吗？”
“不管是从前，现在，或是将来，你季啸风的态度就是个屁，没有我姐，你什么都不是。”
“哪怕你现在像一条狗那样卑微的求饶，你在我秦家眼中，也算不得一个人，明白吗？你时至今日，却还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季啸风，你，无人在意。”
秦昊眼神带着怜悯与嘲讽，居高临下地看着季啸风跪在地上拼死狡辩。
好像一条卑微的可怜虫。
竭力的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而，谁在意呢？
他有什么清白呢可证明？
如果说季啸风生平最在意的是什么，那必然是别人对他的看法。
他想成为人上人，想成为人人敬畏的对象。
所以他拼命往上爬。
与秦若云的结合，他以为自己已经触摸到了人生巅峰的门槛。
谁知，他娶了秦若云，却依然没人看得上他。
甚至人们更加嘲讽他。
秦家也由始至终没有看得上他，不管人前人后，他都遭受冷眼。
他是个赘婿。
是个吃软饭的。
离开秦若云，他就什么都不是。
这些评价，好像一根根针，让他从嘴里吞下去。
越忍，越痛。
直到最后，他变得扭曲。
他想报复秦家，想让那看不上他的秦家父子俩，尝一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他还要玩弄世人。
将亲生女儿杀了，把私生女接进来，以秦若云女儿的名义养大。
世上没人知道。
秦家也不会知道。
就算有一天秦家来人，他们也会把私生女当成秦若云的女儿。
你看，秦家不是很蠢吗？
将一个冒牌货奉若珍宝。
整个世间，都没有人能识破他的诡计。
他季啸风，凌驾于世人之上。
多爽？
一想到那种情况，季啸风就会兴奋得发抖。
他们不是看不上他吗？
最后还不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才是他杀妻灭女的真相。
不会有人知道。
他是最聪明那个。
然而他没想到，真相揭露得如此之快。
还是在他最意想不到的情况下。
秦昊的话，比千刀万剐还让他难以接受。
他运筹帷幄，下了这么大一盘棋。
最后得到的评价是，无人在意。
他季啸风，无人在意！
“不，你胡说，你们都在胡说。”
季啸风怒吼一声，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喘着气，原地转了一圈，那些看向他的目光形形色色，戏谑，谩骂，嘲讽，鄙夷。
一道一道，像是把他现场凌迟，针扎一般痛苦。
“爸，妈妈真的是你害死的吗？”
“你说话。”
季暮秋扯住季啸风的衣领，少年的眼中，满是绝望。
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得到这样一个真相。
原本和和美美的家庭，一夕之间，天崩地裂。
“没有，怎么可能呢？暮秋，你相信爸爸的对吗？爸爸怎么会”
“哈哈哈哈，季啸风，你够了，你别装了。”
就在季啸风神情激动，仿佛要疯狂的瞬间，一个人影终于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直接吐了季啸风一口口水。
女人身上的衣服好几天没换，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打理。
但已经有人认出了她的身份。
“王婉，你干什么？我不是不准你出来吗？”季啸风看到王婉，表情再次一变。
然而王婉表情凄厉。
眼神中是同归于尽的光芒。
“不准我来？我王婉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我不能来送最后一程吗？”
“你能把自己女儿丢进护城河淹死，我不能，我爱我的孩子，任何时候，我都爱。”
“季啸风，你就是个畜生。”
王婉啐了一口。
这一刻，季啸风真正的众叛亲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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