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说着,握拳重重锤在凤榻上,面色含怒道:“重点是哀家那个好大儿又和哀家不是一条心,平时就和哀家唱反调,如今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经过他们这一闹,哀家就是想保太子都难了。”

    “姐姐,轩儿是我最疼爱的孙儿啊……”纪老夫人嘴唇颤抖,她哪里还听不出来,姐姐看似在和她说体己话,实则是已经变相拒绝帮她救孙儿出来了。

    纪老夫人抬起浑浊老眼,退而求其次的道:“妹妹只希望儿孙平安,姐姐连妹妹最后的愿望都不愿成全吗……”

    盛老夫人活了几十年,什么都经历过,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惊险。

    太子如今被弹劾一事正在风头上,无形中纪轩和太子牵扯到了一起,只能说纪轩草率且不知深浅了……

    她就是因为清楚太子一旦无法脱身,她孙儿便首当其冲的有可能成为替死鬼,这是一些上位者惯用的伎俩。

    事急从权,故而,她先是默许罗氏带着人去盛云昭那里,若能震住她更好,孙儿顺利脱身。

    既然震不住她,那眼下便是她的另一步,临终遗愿!

    就算用尽一切手段,她也得快些将孙儿给摘出来才行……

    ……

    黄昏时分,陶娘子便来了香意。

    盛云昭很是有些意外,若没有要紧事,陶姨不可能过来的。

    这让她不得不多想些。

    “陶姨,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的确有事,不过对你来说可能不算是好事。”陶姨神色严肃道,“纪轩和姜晚音被带进宫了,是胡得中亲自去提的人……

    主人原本打算等事情落定后就处理了姜晚音的……”

    盛云昭听了先是心下一提,转而面露微讶,她没想到越忱宴竟和她想到了一处……

    陶娘子见她怔怔出神,以为她是不安心,忙道:“不过主人让姑娘不必担心,他不会让姜晚音翻出浪花的。”

    盛云昭道:“我知道了……”

    他说与她结盟竟是认真的

    若非如此,他又怎会事事与她互通有无。

    陶娘子看不出她的情绪,心下暗忖,姑娘年岁不大,没想到性子如此沉稳,这份喜怒不辩到时和她家主人有的一拼。

    不过她却要帮着自家主子一把,“姑娘,恕阿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还从未见我家主人对谁如此用心过。”

    若不是时候不对,陶姨真想趁机打趣姑娘一句,可现在却是不能,她感慨的道:“主人他恨不得将姑娘放在温室里才好,处处都想为姑娘打算好。

    嗐,这大概就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吧……”

    盛云昭面色顿时一窘,“陶姨,你误会了……”

    不等她说完,陶娘子只当她面皮薄的打断她道:“话传到了,我家主人眼下也进宫了,想必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姑娘的。”

    待陶娘子一走,盛云昭在房里来回踱步。

    片刻,她的唇角缓缓勾起,她想她猜到纪老夫人的目的了。

    这时,知春匆匆进来禀道:“主子,慈宁宫的胡总管来了。”

    她心下为主子担心,之前就让她心惊肉跳的,现在宫里又来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好事?

    然而,她却看到主子只是挑眉了下,并未从她脸上看到紧张不安的神色。

    盛云昭到慈宁宫的时候,已经近两刻钟了,天色已然黑透。

    慈宁宫里外灯火通明,反衬的后面却极为漆黑,像是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然而,当她进入慈宁宫大殿后,倏然发现里面不少人,包括京兆尹还有太医等。

    可她最先一眼看到的却是父亲盛宽,坐在太后斜对面的椅子里。

    他的神情相当严肃,在看到自己的时候,露出一抹担忧。

    而他的上首位置上是越忱宴,他坐姿闲适,见她看过来,他微微敛眸。

    而纪老夫人则坐在太后旁边的位置上,纪轩就站在她的旁边,面上都是担忧。

    纪老夫人的精神比之前去香意的时候还要萎靡,明显看出在勉力支撑着,有些泛黑的眉目间弥漫着沉沉死气。

    饶是盛云昭也能看得出来,纪老夫人时日无多了。

    盛云昭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略过地上跪着的姜晚音身上一扫而过才看向太后。

    太后神色僵硬,脸色也不怎么好。

    大概是驻颜丹没有了,也可能是因为太子的事糟心,总之走的近了看,像是即将要干瘪了似得。

    数步距离间,盛云昭将大殿里的人尽收眼底,“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目光咄咄的逼视着她,阴沉沉的道:“坐下,让太医给你看看。”

    盛云昭心里咯噔了下,如此单刀直入,她有身孕的事已然暴露无遗了。

    她不知眼下什么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心下有了计较,她应诺了声走到最末的椅子里坐了,伸出了手腕。

    太医躬身立即上前给她把脉。

    众人的视线都停留在她的身上,面对这样的情况,一般人怕是都会忐忑惴惴。

    然而她却如此从容不迫的,就连太后都不由怀疑盘出来的是假。

    越忱宴看似坐姿没变,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多紧张。

    太医很快便松开了盛云昭的手腕,“回禀太后娘娘,世子妃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太医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越忱宴,后面的话自然的吞了回去。

    一瞬间,在场众人神色各异。

    太后却是倏然一拍炕桌,“盛云昭,你说,这个孩子是谁的。”

    姜晚音微微侧仰起头看向盛云昭,眼神里都是恶毒,她不让她好过,她也不让她如愿。

    盛云昭若是说这个孩子是纪轩的,那她铁定是和离不了的。

    可若她说这个孩子不是纪轩的,那么她就是不守妇道,等着她的下场也许比自己还要惨。

    不等盛云昭开口,纪轩先一步开口,“是我的,太后娘娘,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

    “哀家没问你!”太后厉喝一声。

    越忱宴眸光一冷,刚要开口,盛云昭见此怕他知道些什么,说出什么来,给太后送上把柄。

    抢先一步道:“回太后娘娘,这孩子是我的,只是我的,与纪轩没有任何关系。”

    心念电转间,盛云昭已然做出了决定,她猜纪轩认下孩子生父的缘由多半是担心节外生枝和离不了,主要还是想方聘快些回到他身边。

    她如此回答,看似模棱两可,却也变相的回答这孩子和纪轩没有关系。

    可是她决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深陷其中,一旦她承认了孩子是纪轩的,那么不管是太后还是纪家都不可能让孩子流落在外。

    当然,她也知道否认后的结果。

    但重要的一点她可以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太后这边可能无计可施了,找到了她有身孕这个突破口,是以先发制人,逼自己就范妥协。

    “哀家问你这孩子的生父到底是谁!”太后老眼森森的盯着盛云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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